看着不远处的人,范文程如获至宝。 私下里面获得消息是一回事,但是真的看到了朝鲜光海君李珲的时候是另一回事情。他没有说话,仔细的看着这位被退位的原朝鲜王。市面上都传说光海君李珲被关押在一座不知名的小岛上,谁知道他就关押在距离皇宫不远的后山之上。 这可比自己预想的环境和要求要好多了。 “殿下吃饱了才有力气抽我家王爷一顿鞭子不是?” 要么说贵族的门子也是七品官呢?李福一句话就把李珲对于李元翼在自己被逼退位的时候无动于衷的怒气给按摁了下去。 对于李元翼的力场,李珲心里面也很明白。自己还是朝鲜王的时候,自己也没有听进去这个议政的意见。对方早早的就让自己至少要与大明王朝虚以为蛇一番。但是,这何曾是自己的脾气和性格?这几年了,每一个月李元翼都会让自己的管家过来给自己送酒送菜,又何尝没有激励自己东山再起的意思。无奈自己侄子的起义失败,让自己残存的最后一点信心也随之东流。 接过来李福递过来的酒壶,他也不看,直接对着壶嘴喝了起来。 “……冻云啊……”李珲一入口就知道是好酒,长长出了一口气。 “我以为他们家也关门,市面上也喝不到了,没想到还在继续买着酒呢?买着就继续买着吧。怎么着这么多年了,也不说给送过来一瓶尝尝。” 李珲说的自己都感觉有一点无趣。冻云清酒的方子他还曾经参与过意见,酒坊掌柜是自己千挑万选的家族的子弟。想了想,原来在朝廷做官的大人们还在做官,自己又何必难为一个掌柜的,自己估计也很难再为难一个卖酒的掌柜。 李福没有说话,用一双银快子在青花瓷盘中为小姑娘挑鱼吃。小姑娘看起来是饿的有点急,又觉得今天的饭非常好吃,一双脏兮兮的小手一直想去扒拉碟子。李福倒是很有耐心,一点点的把鱼肉里面的小刺挑了出来。 收拾完一小块鱼肉,小心翼翼的递给了小姑娘嘴里,安抚住了焦急的小姑娘,这才把碟子递给了范文程。 “范君搭把手,我给小翁主去温一个热毛巾擦擦手。”李福老练的把呆站在一旁的范文程安排了进来。 “哦?” 这种心腹之人才能享受的推介,不得不引起了正在喝酒的光海君李珲的好奇心。 “这位是?”他心里面很清楚,李元翼绝对不会浪费每月一次这么宝贵的机会,把一个完全无用的人带进来。从外貌上端详了一下,他觉得这就是一个大明的落魄文士。 他不喜欢大明那是人尽皆知的消息。自己继承了朝鲜的大统之位后,连续七次上表给大明朝廷,无奈不管是从大明驻朝鲜的大使,还是大明官员,都不是很情愿为自己提供朝鲜王的官方认可。说是无论从人品、还是能力,都觉得他完全没有胜任朝鲜王的能力。 最后,还是他出面给了大明大使一个近乎耻辱的承诺,这才换回来一张近乎耻辱的分封。自此之后,他就没有给过大明任何好的脸色。无论是出兵伐金,还是保护商团,他都连面子上的功夫都不做,大明的命令在他这里就是一张废纸。 “殿下,” 范文程很自然的把小翁主抱在了自己的怀抱里面。也不管青衣被小姑娘沾满泥土的手脚弄的满是手印。一手托着盘子,一只手轻巧的剔除着鱼块中的小刺。 “臣是后金国黄台吉帐下章京行走范文程。一会臣请小翁主吃完饭再给殿下行礼。” “哈哈哈……”李珲笑的很渗人。 很快,李福就已经回来了,手里面多了一块热腾腾的毛巾,满意地从范文程的怀中把小姑娘接了过来。 “听说你家大汗努尔哈赤死在了大明的枪炮之下?他们还居然敢用一个从骨子就是一个大明的文人做大汗身边的官员?” 李珲形象不好,吃相也不好。 直接用指头捏着李福给自己面前放置的几样菜品,也不管汁水淋漓的洒在了前胸。一边咀嚼着,一边对着范文程说道。 “这世上没有比我家大汗更广阔的心胸,更远大的理想。臣乃是大明骨,后金肉,又何曾忧虑那些嗡嗡作响的马牤。倒是殿下您,若是再不有所动作,可能要面临不测之祸。” “哼!” 李珲听到了大明骨、后金肉的时候还有点兴趣,听到了不测之祸的时候,却也是一脸鄙夷的意思,用手掏了掏自己耳朵。 “现在我又不是朝鲜的大王,用不着用这种江湖术士的骗术讲给我听了。人啊,在这里有个好处,就是完全不会做一个昏聩的人。” 看得出来,李珲已经完全没有了气力和心境。 范文程倒也不生气: “江湖术士图的是个黄金宝石美女官位,我今天在这里给殿下算命,又能从殿下这里获得什么?”范文程云澹风轻的给怼了回去。就是像是烂泥一样的这位的嘲讽,他一千万个没有看在眼里。要不是为了后金崛起,为了在攻打明朝的时候,能多一个助拳的人,他一句话都不会和这位说。 “王勾践返国,乃苦身焦思,置胆于坐,坐卧即仰胆,饮食亦尝胆也。太史公曰:禹之功大矣,渐九川,定九州,至于今诸夏艾安。及苗裔句践,苦身焦思,终灭强吴,北观兵中国,以尊周室,号称霸王。句践可不谓贤哉!” “就算殿下不为自己考虑,难道也不为朝鲜考虑吗?后金愿意尊朝鲜为兄弟之邦,而殿下也将成为朝鲜国真正的皇帝,难道朝鲜王被称为殿下已经很习惯了吗?” 李珲喝酒的动作顿了顿,去也没有更大的动作。 “去找现在的朝鲜殿下吧,我已经没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