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发走了柳庆之后,杨忠自然也没有了继续宴饮的兴致,横了窦荣定一眼后直接拂袖而出,并没有仔细打听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也没有对窦荣定进行什么管教训斥。
父亲气得自归内堂去了,杨坚还要打起精神来前往厅堂中去招待客人,一直忙碌到了深夜时分将诸宾客送走,或是安排在了自家客舍留宿,他才有暇向姊夫打听事中内情。
窦荣定尽管自觉有些羞耻,但事已至此,也是不能再隐瞒下去了,只能将事情经过交代一番。而杨坚在听完之后,一时间也是皱起了眉头,沉默片刻后才又说道:“事已至此,徒忧无益,姊夫还是先作休息,养足精神明早再往京兆府去。”
待到返回自己卧室后,内堂妇人们的宴会也早已经结束了,他娘子独孤伽罗正侧倚榻中闭眼假寐,听到杨坚走入房间中来,便又连忙起身相迎。
“夜都已经这么深了,内堂事了,娘子便先休息吧,又何必等候!”
杨坚看到自家娘子一脸的倦色,便有些心疼的说道,而独孤伽罗也很享受这一份宠溺,偎在丈夫身边一并走入内室,口中嘻嘻道:“夫郎不归,妾自己也睡不着啊!”
夫妻俩乃是青梅竹马,年龄上也相差不大,成婚几年感情仍然甜蜜有加。日前朝廷派遣诸道括户使,杨坚如今官居户部郎中,本应听使而出,但因担心刚刚生育不久的娘子感到孤独便请留朝中,错过了一个积攒资历的大好时机,他也并不觉得可惜。
夫妻俩登榻之后相并而卧,独孤伽罗絮絮叨叨的讲了一些今日宾客事情,又抱怨了几句妯娌贺若氏炫耀自家夫主官位升迁,便忍不住哈欠连连,但她又不无敏感的凑在沉默寡言的杨坚耳边,小声问道:“夫郎是不是有什么心事?”
杨坚这会儿脑海中也是纷乱不已,听到娘子问话,便小声的将姊夫窦荣定一家事情讲述一番。
“窦氏姊夫平日看起来仪态端庄、言行稳重,却不想暗里竟还做出这种事情,真是让人失望啊!”
女子的关注点与男子多少有些不同,独孤伽罗在听完后先是感叹了一下窦荣定的表里不一,旋即便又忍不住轻笑道:“怪不得今日看窦氏姊夫髯须短乱,想是因此被阿姊掐断。阿姊逼杀那贱婢也是高明,若是就此纵容下去,还不知家中来日会滋生出多少丑秽事迹出来!夫郎日后如果……”
“我怎么会?说的别家事,何必往自身找寻烦恼!”
杨坚眼见有要引火烧身的趋势,忙不迭连连摇头,转又揽住娘子娇躯小声道:“赶紧睡吧,明早还要陪同姊夫往京兆府去。如今朝廷执法严明,有意削弱勋贵诸种违禁气焰,此番虽然只是杖杀一个奴婢,严究起来的话,还不知会落得怎样处断。阿耶乍归朝班,对当下朝情局势都有陌生,最好还是不要出面……”
独孤伽罗缩在丈夫怀抱中,听着杨坚有些愁烦的念叨,眼神中也流露出几分若有所思的神情,光洁的额头蹭着夫郎下颌新蓄的胡茬,片刻后才嘀咕道:“即便日后真有类似事情,我也不忍打骂夫郎。但那撩事的恶婢,我是一定不肯放过的!”
杨坚听到这平日不乏娇柔的娘子讲起这件事的时候尤其的暴躁,心中也是大生恶寒,或是担心自己日后的生活,忍不住小声道:“我记得丈人宅内人气不寡,年初皇后陛下还为至尊操办宫选……”
“你说什么?”
独孤伽罗听到这话,顿时便从床上坐起,两眼瞪得滚圆,嘴中忿忿道:“夫郎是嫌我较阿姊有欠贤惠?那天下男子相比至尊,谁又能自夸才干?夫妇俱非上流,唯不相嫌,才能长守!”
“是我失言了,娘子不要恼!”
杨坚也陪着笑坐起来,连连小声道歉,又不断的去拉扯他娘子衣带以示安慰,拉着拉着,两道年轻的身体又纠缠在了一起,锦被翻浪,不觉日晓。
当杨坚顶着黑眼圈、打着哈欠,陪同姊夫窦荣定一起往京兆府去投案自首、交代案情的时候,他那饱受滋润的小娇妻独孤伽罗也在房中梳妆打扮了起来。
杨家乃是开国新贵,由于杨忠常年领兵征战在外,诸子虽已各自成年婚配,但为免母亲独居凄苦,仍然聚居一家之中,抛开光鲜的外表不说,家宅中也难免会有一些龃龉摩擦。
杨忠的夫人吕氏乃其微时所娶,夫妻两虽然感情深厚、不离不弃,但随着杨忠地位越发显赫,往来交际也多达官显贵、世族名门,在处理这些人际往来的时候,吕氏多多少少是有些力不从心。虽然之后杨忠又纳一侧室李氏,出身陇西李氏,但也终究不是正妻,许多场合不能越俎代庖。
独孤伽罗作为家中长媳大妇,而且又是独孤信之女,入门之后就连杨忠对其都温和有加,不作寻常晚辈看待,自然便也协助阿姑处理许多家事。
但是这样的和睦并没有持续太久,随着杨坚的二弟杨整、三弟杨瓒陆续娶妻,独孤伽罗这个长媳的处境便不像之前那么好。
尤其是二弟媳贺若氏,同样也牙尖嘴利、性格强势,在家中事事都要争先,而且还先独孤伽罗一步为杨家诞下长孙,更得阿姑吕氏的欢心。不久前杨整更因灭齐之功而官位高升,这更让贺若氏妻凭夫贵,在家中气焰更嚣张起来,对着独孤伽罗都要颐指气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