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口,乃是自建康而来的蔡景历。
“卿为何人来做说客?”
见到蔡景历之后,徐度有些态度冷淡的开口问道。
蔡景历之前在京口被陈霸先招至麾下,便一直负责掌管军机诏命,也是其心腹之一。只是在后来陈霸先去世后,蔡景历却选择配合临川王陈蒨执掌朝政,只是后来陈蒨受迫于内外压力不得不乖乖交出权柄而前往吴兴,蔡景历并没有选择跟随,而是留在了京中。
之前的蔡景历也算是陈蒨的人,只是上次徐度入京与之会面交谈时,却察觉到蔡景历对时事的一些看法都发生了极大的变化,不再像以前那样倾向于临川王。所以此番其人来访,他才会作此发问。
“下官无为谁来,只是心忧使君,正逢闲逸无事,所以离京来访。请问使君当此局势,对于前景后路有何高见?”
蔡景历望着徐度,口中微笑着回答道。
徐度听到这话后脸色才稍微缓和一些,转又叹息道:“逢此艰难世道,谁又有什么谋事的高见,无非且行且思罢了。茂世若无别处高就,不嫌我幕府简陋,不妨留此盘桓些许时日,遇事后我也能不失商讨的对象。”
“使君若是立身迷茫,下官倒有一孔之见,斗胆言于使君以供参详。”
蔡景历并没有回答徐度的招揽,而是又开口说道:“人谓世道艰难,是当真处境苦困、无以谋生,使君作此言论,则不免给人以自夸卖弄之嫌。使君如今位高权重、颐指气使,若仍自谓艰难,则天下谁人可言安定?”
听到蔡景历这么说,徐度先是微微一笑,转又叹息道:“茂世今来笑我矣!外人或是不知我处境如何,难道你也不知?我今远于朝堂、难为肱骨,看似位高权重,实则内外交困,以至于寝食不安。愁困难解,故作颓言,可不是为的夸耀势位。你若有计只需道来,不必做什么夸奇称异的言客姿态。”
“下官所言,诚是发于肺腑,绝非调戏之言。使君所言忧困,实在是让人难以领会,或是心有执迷、不见周全。京口自古以来便为江东首重之地,旧者先主据此而西,遂成霸业。前数历代英主,谁不是据守于此而名著于史?使君据此,竟言愁困,却不知江东多少壮志之士,皆欲以身相代,譬如在下,未知使君肯否?”
蔡景历又望着徐度说道,甚至还配合着做出一个跃跃欲试的表情。
徐度听到这里后,眉头顿时皱的更深,低头沉默了好一会儿,才抬起头来凝视着蔡景历,口中则厉声喝道:“我以故人相待,蔡某却以危言试探,何也?莫非是欲教我悖反朝廷、作祸江东!”
“使君此言差矣,这才是真正自取灭亡的愚蠢之计!京口重在地势,重镇得遇英主,才能相得益彰。使君虽亦一时名将,较之先主仍然远甚,虽然不足谋江东大势,但既然恃此,却仍然可以谋于一身。”
蔡景历连连摆手说道,表示自己绝没有鼓动徐度犯上作乱的意思,甚至直言徐度也没有相匹配的能力,转而又继续说道:“使君所忧何者,下官略有所知,无非朝野难寄,不知前路从谁。但使君据此南北要冲之地,所望又何必只局限于一江东。
钱塘潮信望似壮阔,较于天下不过微澜,虽趁时而起,亦必随时而消。天下大势渐见分晓,使君前得遇先主遂有半生功勋,而今又逢大势交冲,得享顺逆之时机,顺则同势而兴,逆则随潮而覆。单此一事勇作取舍,使君又何忧之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