叹息道:“世道纷乱、逼人分离,久难相聚,也并不是你的过错。如今尚可相见于人间,自当感谢先人庇佑,也要感激当世雄者定乱除恶。知你将要北来,代公已在府中专待多时了!”
蔡景历听到这话后便又有些紧张,反手握住叔父的手腕低声道:“我久处江东,对北朝人士多有陌生。今来拜见代公,未知阿叔可有心得教授?”
蔡大宝自知他心情忐忑,闻言后便微笑着拍拍他肩膀,口中笑语道:“你今来见,所要商讨的乃是有益南北的正计,又不是谄媚求宠,大不必心怀不安。代公虽然出身北镇将门,但自幼便为当今至尊所养,性情端庄方正,只持常礼进言即可!”
听到蔡大宝这么说,蔡景历才略微松了一口气,然后便亦步亦趋的跟在叔父身后往总管府内行去。
总管府直堂里,若干凤抬眼见到蔡大宝叔侄一前一后的向堂中走来,他便自席中站起身来,口中向蔡大宝笑语着,视线已经望向了身后的蔡景历:“近日长史便频言要为我引见一位遗留江左的家门贤秀,我亦渴见多时。今有清风绕廊、涤荡尘埃,果然抬眼即见贵客入堂!
曾闻旧年巨寇乱梁、梁主遭幽,蔡卿以一书生竟敢谋救君父于贼窟,事虽未就,壮怀可钦。卿今入此,使我厅室生馨啊!”
若干凤生的高大英武,一身戎装的站在堂上极具压迫感,可是当其笑语恭维起来的时候,又让蔡景历如沐春风一般,忙不迭垂首见礼道:“代公盛赞,实在受之有愧!公之威名才是雷动江表,某亦闻名已久,今日有幸入拜,窃喜怀中,得睹威容,更觉名不虚传!”
彼此寒暄互相恭维一番,气氛尚算融洽和睦,接下来若干凤便请蔡景历落座堂中,在蔡大宝的相陪铺垫之下,聊起了蔡景历此番来访的目的。
当得知蔡景历已经说动京口徐度、其人也有北投之心,若干凤眉梢顿时一扬,但也没有将心中喜悦外露太多。
当见到卒员们将蔡景历带来的财货礼品逐一搬抬入到堂前时,若干凤抬手指着那些金宝财货说道:“若果如卿言,京口徐公当真有顺应天命、慨然归义之想,单单此念便已经胜过了这些金玉珠宝。
今徐公以此为证,我却之不恭,但却并不是贪此礼货,事若玉成,我当倍增反之!义念一生,活人无数,仁勇之士若不富贵,世间谁人又可问心无愧的享受荣华?蔡卿且将此言归告徐公,凭此江东首义之功,其满门福泽已在途中、待时入户!”
若干凤热情积极的态度,也大大鼓舞了蔡景历,又见到叔父蔡大宝鼓励的眼神,便又连忙讲起了接下来双方交涉的计划步骤。
如今徐度终究还是属于南陈的臣子,贸然结交唐军,自然是有犯忌讳。虽然如今的南陈朝廷也对大唐诸多逢迎,但并不意味着陈昌就乐见边镇大将同样如此。
一旦这件事情暴露出来,徐度必然要承受来自朝廷的责难与各种压力,而这也一定会影响到大唐与南陈之间的邦交关系。故而接下来双方是要继续保持秘密的联系,还是要直接将此事公开化,对于双方而言就非常重要。
作为主动请降的一方,蔡景历并没有急于敲定接下来的互动模式,而是代表徐度表示无论若干凤做出怎样的决定,京口方面都会尽量配合。当然,前提得是接下来的行动要充分保证徐度的利益和京口的平稳安全。
对于这一点,若干凤也是权衡诸多。他作为接受投降的一方,看似强势主动,但是需要考虑的问题同样很多。
首先最重要的一点,那就是徐度此番请降诚意到底有多大,会不会在双方的交涉过程中反悔,又或者干脆只是诈降,为的就是破坏如今南陈与大唐的邦交关系。
其次就是如今朝廷针对江东的攻略有着即定的步调节奏,眼下突然在京口方面加强互动联系,会不会因为太过冒进而影响到朝廷整体的计划。
包括如果唐军这里反应太过积极的话,会不会影响到徐度的感受,让他认为自己的权势被侵犯?而反应消极的话,又会不会让他认为唐军仍然没有做好大举渡江的准备、从而态度变得骄慢起来?
如此重大的决定,若干凤当然是要请示朝廷,但是作为如今东南方面坐镇一方的大佬,他当然也要有自己的判断,及时的做出一定的反馈回应来巩固这一份联系。
在经过一番思忖之后,若干凤让人将徐度送来的金货熔炼之后铸成两座黄金的神龛,分别代表其父若干惠并徐度的父亲,然后又让人召来蔡景历并对其说道:“若能得徐公之力使此大江天堑化作通途,则天下再无南北之分、社稷亦无鸿裂之患,万众归化、无分彼此,我斗胆冒昧请与徐公成此金石之交,相约共造殊功,歃血结拜,请蔡卿转达此意!”
说完这话后,他便在堂中向两座黄金神龛连作数拜,并又刺指出血、将血水涂在两座神龛的基座上,而后交由蔡景历带回京口回复徐度。他这里自是也表现出了极大的诚意,对于徐度而言也是一个非常诚恳的承诺了,只看徐度会作何回应。
当蔡景历携带两座黄金神龛返回京口,并将此番前往广陵的经过讲述一番之后,徐度心中也是大感欣慰。做出这一决定之后,他心里最担心的无疑是广陵方面对此反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