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也不算是什么大问题,随机应变的本事,他还是有的。
而且,他此行本也没期望就凭自己一张嘴,就把这位陛下劝入地府。
“微臣此来之意,想来也瞒不过陛下。”魏徵一向是直言的,今日也不例外,“微臣此来,是代表地府来劝陛下入阴司,转世轮回的。”
“不愧是你。”李世民对此丝毫没有意外,“果然如此,但是玄成啊.既然是你来了,想必伱也知道朕之心意。”
“臣知晓。”魏徵点点头,“但该来还得来,该劝还得劝.就如同以往臣还活着时,向陛下劝谏那样.听不听劝,那是陛下事儿。”
“可你应当知道.你魏玄成的谏言,朕可没少依从。”
“那都是陛下厚爱。”
“这可不像是能从你口中说出来的话。”李世民上下打量了他好一阵,似乎是想要看看他在地府阴司经历了什么,能让他如此顽固的一个人,竟然还向自己说起好话来了。
其实魏徵活着的时候,好话也没少说但人往往就是这样,那些好话李世民是一个字都没记住,但那些几乎是“骂人”一般的直谏,李世民到现在甚至都能原封不动的背出来。
至于为什么说几乎是“骂人”,那也是因为这位魏相的文学造诣之高,通篇用词极其文雅,毫无一个脏字眼,但听在他李世民的耳中,就好比是被人指着鼻子骂了八辈祖宗一样难受。
之所以会造成这样的错觉,自然不是魏徵真的“骂人”,而是他心里实在憋屈,却还不得不承认魏徵说得有道理,并且还得听从他谏言
而他的常用的心里安稳就是:“幸亏朕是一个明君,否则你魏老匹夫的脑袋,已经掉了八百回了。”
如今忽然听到魏徵说好话,反而有些不太适应。
人都是会变的,何况是魏徵这种经历了生死的?
“老臣毕竟死过一次。”魏徵的目光依旧坚毅,但他的面容,却已经不似以往那般严厉,或许是在赏善司司职的缘故,他见到的都是人间之善,在不经意间已经是融化了他的那一颗本就不是特别坚硬的心脏。
赏善司的工作越多,魏徵便越是觉着充足,因为这代表着大唐治下百姓愈发幸福和谐这不正是他们这一辈人,所希望看到的景象么?
而去区别就是,他真的看到了,而那些“同僚”们,有些还在地府之中受苦,而有些已经开始下一场转世轮回了,还有一些则是被特招上了天庭。
就好比秦琼与尉迟恭这两位,除了被玉帝封为统兵元帅之外,还依凭人间愿力,被正式敕封为了“门神”,也算是香火成神了。
魏徵向李世民讲述了一些他在地府之中的见闻,尤其是翻看卷宗,对比南北朝时期的混乱不堪,如今大唐之稳定,堪称千秋之功。
“且打住。”李世民连连摆手,这话是越听越不自在这魏徵今日怎么还歌功颂德起来了?
他究竟在搞什么幺蛾子?
还不如“骂”自己几句踏实。
“玄成!”李世民并没有因为魏徵的夸赞而得意忘形,他的神情反而愈发严肃,道:“朕经常所说自己有三面镜子,以铜为镜,可以正衣冠,以古为镜,可以见兴替,以人为镜,可以知得失.朕常保此三镜,以防己过。而玄成你,便是朕的人镜。”
“老臣惶恐。”这事儿魏徵是知道的,“且很荣幸能够成为陛下的一面镜子。”
“所以,玄成啊.”李世民指了指身后的村庄,“虽然自你死后,朕失一镜,但在每当要做出一个决定的时候,总是要问问自己,如果魏徵在.他会怎么说?”
魏徵闻言,顿时沉默不语。
“其实仔细想想,爱卿日常所言,朕与那些满朝的大臣,就当真不知道么?”
“只是我们刻意去隐藏,亦或是装不知道罢了。”李世民身姿挺拔,似乎并没有受到岁月的侵蚀,他与魏徵双目对视。
“这村子里的情况,想必你也知道的。”李世民指了指身后的村庄。
“知晓。”魏徵点头道:“但老臣是阴神,管不得阳间事。”
言外之意,他是想要管的。
而李世民先要问的,显然不是这个,而是——
“这还只是冰山一角,而且都能算是好一些的地方,那么以大唐疆域之广,类似的地方,甚至比此地还有不如的,又有几何?所以.玄成此前那些夸赞大唐盛世之言,是否有些言过其实了?”
却见魏徵反而向着李世民郑重一拜,“陛下英明,并未被表面之浮华迷惑双目,尚能真正做眼于人间,臣甚欣慰。”
李世民:
好你个浓眉大眼的魏玄成,合着你刚才都是试探朕呢吧?
当了十多年的阴神,还真是长本事了。
呼——
幸亏朕没上当。
也就是魏徵给李世民的心理压力太大了,这天底下哪有皇帝见了臣子反而紧张的道理?
甚至此刻得到了魏徵真正的“认可”,甚至让李世民心中都有些窃喜与自得。
但下一刻,魏徵就十分耿直的说道:“但陛下万不可因此而自得,治民之道,务笃于教也万不可轻念视之,更非一朝一夕之功。”
他也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