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念愁带着程英一路舟马前行,由于程英筋骨断裂,经受不了剧烈的颠簸,因此每天只能走很短的路程。 从少室山下一路走走停停,足足用了两三个月的时间,才抵达嘉兴。 这时已经是三月初,又是南方,气候温润,草长莺飞,正是好时节。 程英虽然没有完全恢复,但也可以下地行走了,由于有着功夫在身,举止之间与常人相比,看不出什么不同。 两人带着巧娘乘船到了嘉兴,终于回到了从小长大的地方,重临故地,自然别有一番感慨。 由于宋室南渡,迁都临安,因此靠近临安的嘉兴也就成了京畿之地,再加上宋孝宗出生于此,也就让此地越发兴盛。 三人下了船,进了城门,其中的景象与北地完全不同,随处可见醋坊、鱼行、丝行、米棚,混堂、瓦子更是人声鼎沸。 一眼望去,分明就是太平盛世的模样,根本看不到半分北地的战乱与残酷。 “怪不得朝廷偏安一隅,在这等繁华富庶之地待的时间久了,又哪里还能有什么进取心。” 陆念愁叹息一声,却也不愿在此时讨论朝廷是非,以免徒生事端。 他从小在此长大,对于嘉兴的街头巷尾熟悉的紧,轻车熟路,很快便到了陆家庄。 在回来前几日,陆念愁就已经托人往陆家庄送去了书信,叔父陆立鼎已经提前知道他和程英会一起回来。 等到陆念愁到了家门口,远远的就看到熟悉的大门,门口似乎还有家仆在等候着。 等他和程英到了门前,陆立鼎夫妇早已经坐不住了,大步走出门外。 等亲眼看到那长的挺拔而英武的少年时,陆立鼎竟有些红了眼眶。 陆念愁轻轻放开身旁的程英,让她独自站着,而后挥开衣摆,干脆利落的跪下,拜了三下,说道:“拜见叔父,拜见婶婶,我回来了。” 陆夫人脸上全是喜色,仿佛看到了远游归来的儿子,连忙拉着他起身:“傻孩子,快起来,快起来。” 陆立鼎到底是性格内敛的男子,不懂得表达自身情感,哪怕是激动的出门迎接,这时也说不出话来。 只是眼眶发红,声音有些颤抖的说着:“好,回来就好。” 陆念愁当年是被李莫愁这个仇家带走的,陆立鼎只觉得自己身为男儿却不能保护妻儿老小,简直无颜面对列祖列宗,更是愧对兄长。 陆立鼎无子,只有陆无双一个女儿,陆念愁不仅是兄长留下来的独子,更是整个嘉兴陆家唯一的独苗。 如果出了事,他该怎么向死去的兄长交代?又该怎么向列祖列宗交代? 每次想到这里,陆立鼎就感觉到痛彻心扉,没有一日可以安睡。 这些年来,他几乎日日夜夜都活在自责和悔恨中,原本魁梧高大的身子,日渐消瘦佝偻,原本才三十多岁,正是壮年的时候,却苍老的仿佛五十多岁。 陆念愁见到陆立鼎时,也不由得一怔,才短短四年多未见,可叔父却形削骨瘦,两鬓发白,身子都佝偻了,仿佛是个五十多岁的老头子,被生活压弯了腰。 自从父亲陆展元去世后,叔父就将他当成亲生儿子来对待,衣食住行,家传武功,乃至金银财物,从不曾短缺。 就连婶婶也对他视若己出,关怀备至,丝毫不比陆无双差了。 这二人虽然没有生他,却有养育之恩。 陆念愁看着叔父这般模样,心下顿觉懊悔,虽然北地纷乱,难以直通书信,也应该早些派人往陆家庄传个消息。 这时,陆夫人看到程英,心头更生欢喜,这少女不仅是自己亲姐姐留下的女儿,更是以后的侄媳妇儿,以后亲上加亲,都是一家人。 想起信中说她受伤断了手脚筋骨,更是心疼怜惜,连忙上前扶着她的手臂说着:“静姝,快到姨母这里来,几年不见,不曾想已经出落成这般端庄秀丽的大姑娘了。” 程英歉然一笑,“姨母,我身子还没有好利索,不能给姨父和姨丈见礼了。” “傻姑娘,都是自家人,何必说这么见外的话。”陆夫人说完,又招呼陆立鼎和陆念愁一声,说着:“我们不要在大门口站着了,都进去说话吧!” “念愁和静姝他们一路舟车劳顿,想来也有些累了,先进门歇息。” “我已经让人备好了你们最爱吃的菜肴和瓜果,为你们接风洗尘。” 陆立鼎看到陆念愁,数年来的担忧和压抑一扫而空,脸上露出了许久未见的笑容,说着:“正好,把我那藏了十五年的月波酒取出一坛,我们叔侄二人一醉方休。” 陆夫人笑骂道:“说是给念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