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伦堡的主厅里,基尔伯特的瞳孔倒映出远处不灭灯的光芒。
“威廉姆斯男爵告知我,在几天前,西里尔·法肯豪兹公爵大人曾经出人意料地造访您。”
外交大臣温和却谨慎地问道:
“我想,他带给您的不仅仅只有一把剑?”
泰尔斯顿了一下。
“他确实说了很多。”
少年咽下肉块,目光微微凝聚,若有所思:
“也让我很是不安。”
基尔伯特的表情沉了下来。
“与不同的人交往,总是洞明世事最直接的方法。”
基尔伯特的话语依旧温和,但却多了几分小心和斟酌:
“但是,殿下。”
“请确保自己永远不要忘记,”基尔伯特坐在他的对面,颇有深意地道:
“每个人让你看见的,都是他们想让你看见的样子。”
“特别是,当您的地位如此特殊,而身份又如此敏感的时候。”
泰尔斯停下了刀叉,默默出神。
“真巧。”
“不久之前,”泰尔斯的表情带着无奈和嘲弄:
“克洛玛伯爵说过类似的话。”
基尔伯特定定地看着他,欲言又止。
泰尔斯继续吃着他的晚饭,直到星辰的狡狐叹了口气:
“既然您见过他们了,公爵大人。”
“那您觉得西荒的贵族们,都是一群什么样的人?”
泰尔斯手上的动作慢了下来。
西荒的贵族们……
什么样的人?
他的思绪回到之前,回到面见法肯豪兹、克洛玛和博兹多夫三位贵族的时刻。
王子眯起眼睛:
“他们不笨,他们知道你们……知道我们想做什么。”
“从刃牙营地,到恩赐镇。”
泰尔斯出神地看着远处的灯火。
基尔伯特微微蹙眉,只听他清了清嗓子:
“那他们是如何应对的呢,我是说……面对‘我们’?”
如何应对……
泰尔斯再次陷入沉思,陷入在西荒的所见所闻。
“不好说,从守护公爵到敕封伯爵,从四目头骨到乌鸦、黑狮,从新贵族到旧势力,看得出来他们的关系不好,意见不一。”
泰尔斯把已经被D.D切得工整平均的肉排再切成不规则的小块,皱眉道:
“我猜他们应对得不怎样。”
灯火里,基尔伯特的表情变得有些复杂。
“是么。”
泰尔斯点点头,不无担忧:
“而我们正在一步步地逼着他们走到一起,以对抗我们,对抗他们共同的敌人。”
基尔伯特嗯了一声,突然发问:
“比如?”
王子扬扬眉毛:
“比如——威廉姆斯。”
想起这个名字,想起钎子在沙地上的残尸,泰尔斯就觉得嘴里的肉排膈应得慌。
基尔伯特恍然点头。
泰尔斯勉强咽下食物,没有等对方开口:
“为什么是他,基尔伯特?”
泰尔斯放下刀叉,转向基尔伯特,表情认真而疑惑。
“为什么是这个……不近人情的家伙待在西荒,代表复兴宫和王室,统治着刃牙营地?”
泰尔斯耸了耸肩:
“他甚至没法跟王国秘科的人好好合作。”
基尔伯特的脸色几度变幻:
“殿下……”
但泰尔斯没让他打断自己:
“而以我在短暂的时候里对他的了解……”
泰尔斯举起食指,狠狠皱眉:
“传说之翼待在刃牙营地的每一分钟,都让西荒的本地贵族们变得更绝望,更不安,推远他们与复兴宫的距离,加剧他们与王室的矛盾,直到他们走上狗急跳墙、铤而走险的一步。”
“不要说跟粗中有细的王国之怒,和老成持重的要塞之花相比了……”
王子回过头来,望着一脸复杂的基尔伯特。
“不客气地说……”
泰尔斯叹了一口气,搜罗了一下用得上的形容,无奈道:
“哪怕陨星者,都比他更会做人。”
基尔伯特紧皱眉头,没有说话。
他的眼神先是落到泰尔斯身上,随后又游移到被王子吃得狼藉不堪的餐盘,沉默良久。
就在泰尔斯以为寻问无果,只能无奈地转过去继续奋斗晚餐的时候……
“与六年前一样,您敏锐而聪慧,殿下。”
基尔伯特缓缓叹出一口气,目光犀利起来:
“但是,我的公爵大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