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想去,宁卫民也不认为现在干的营生会有什么出事儿的可能。
他倒是很有把握再加一把劲儿,把手里的整版猴票凑够一千张。
因此他最终决定,师父的话要听,不过要到五月底的时候再行撤退。
之所以选择这个时间点,是因为他估摸到时候,这帮盲流子们的家底儿就被他掏得差不多了。
那再干下去,也没多大卤了。
另外天气也热了,一旦进入夏季,工作环境能骤然恶劣好几倍。
这又何苦呢?
还是拿着票子回家闷得儿蜜吧,到时候就换路子了咱。
真是没辙啊!
明知故犯!
人哪,恐怕最悲哀的就是这点。
风险一旦伴随着机会同时出现,贪婪往往让人们失去防备之心,谁还会在乎风险哪?
宁卫民机自以为关算尽很聪明。
但他压根没意识到,自己干的事儿有点一厢情愿,就像股民凭空猜测牛市的高点。
还是那句老话,风雨要是都按着天气预测那么来,就无所谓狂风暴雨了。
困难若是都按着人们心中所思虑的,一步一步慢慢的来,也就没有把人急疯了这一说了。
突然而至的打击,说来就来,那根本是毫无征兆的。
那天风特大,那呜呜的风像吹哨一样,把天都刮黄了。
宁卫民在垃圾场干活,给他难受坏了。
一阵阵的刮得脸生疼不说,眼睛还难以睁开。
嗓子眼,耳朵眼里不是脏土,就是“杨胡子”。
于是当天将到中午,他就撂挑子不干了。
提前跟盲流子们换了铜,拿了钱,换了衣服往家走。
可饶是如此,从垃圾场到车站那一公里的路,因为得顶着风走。
他拎着麻袋格外艰难,比起平时得多耗费一倍气力和时间。
结果就在他走到一半的时候,从他身后悄没声的骑来了两辆自行车。
一辆超过他,一辆在他身后,登时就把他给夹在中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