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天夜里,他们在各自屋内简单吃了些熟食就睡下了。 整整一夜,人声、货物挪动时的磕碰声,行人走动时的踢踏声。 如同魔音一般折腾得姜晚脑仁发疼。 她几次都想要暴起冲出去将发出声音的人暴揍一顿,可一想到自己在别人的船上,而外面的人也许是连夜搬运货物的脚夫,就泄了气。 只能将自己埋在被子里数羊。 直至天色微亮,外面才渐渐没了声息,姜晚也迷迷糊糊睡了过去。 “晚姐姐,晚姐姐,郭婶子做了早饭。我又热了一下,你吃些吧。今天太阳好,你吃了饭去甲板上透透气。” 姜晚慢慢睁开眼,意识渐渐回归,这才看清正坐在自己床上看着自己的三娘。 两人中间的矮凳上正放着一碗冒着热气的葱花面。 她揉了揉发疼的额角问:“什么时辰了?” 三娘:“巳时了,咱们能上甲板的时间不多,这屋子气味不好,你快些吃了咱们去甲板找婶子他们,好透透气。” 姜晚道一声谢,就拿起筷子开始吃面。 忽的想到什么她问:“郭婶子自己去的灶房?” “没有,是叫了秦巍一同去的。她记得你的嘱咐没一个人去。” 姜晚点头,继续小口吃面。 郭氏手擀面做得一绝,面条劲道,汤头清爽,葱花香味扑鼻。 这一碗面没一会儿就下了肚。 …… 他们说行驶的水路名为锦江。 江底黄沙翻滚,远看如同一条黄色锦缎而得名。 江面很宽,最宽的地方几乎能达到四五公里,最窄的地方也有二三百米,是连接黎国南北两地的重要通商要道。 大船已经驶离渡口,渐渐行至江面中心。 是以,两人爬上甲板时,看到的就是水雾模糊的两岸,和磅礴连绵却变成黑撞撞一片的乐溪山脉。 空气骤然变得清新,整夜压在姜晚头上的嘈杂也被江面上卷起的微风带走。 因为有时间限制,这唯有的防风时间显得格外珍贵。 此刻整片甲板上早已坐满了人。 原本宽阔的甲板挤挤挨挨坐满了人,就连下脚都有些费劲。 他们大多都背着行囊包裹,一看便知是睡在通铺的流民们。 因为没有门锁,家当基本上是走到哪儿背到哪儿。 姜晚原本输出一口,在看到这群人后又觉头晕脑涨起来,这和前世假期旅游时人挨人人挤人的情况有什么不同? 大家为什么不懂错峰出行呢? 叹了口气,她拉着三娘挤入人群,想寻一处相对宽阔的地方歇一会儿。 至于郭氏和晏珩他们,相遇即是缘…… 姜晚依旧是一身干练的男装。 消瘦的身型更像是个十三四的少年,三娘比她更小一点,穿的是夹袄和襦裙。 两人都长了一张好颜色,手拉手与人群中穿行,引来不少侧目。 人群中,一个背着行囊的瘦削男人目光不断在人群中打量。 几经流转,最后落到了姜晚二人身上。 他看二人身上的衣服虽都是普通的细棉料子,但没有补丁,不见磨损显然是新的。 便猜想,这应该是哪家妇人家的公子小姐,为了不引人注目,这才打扮成平民的样子。 心中如此猜测着,脚步已经移向两人。 姜晚在人群中转来转去,也不见一处宽敞的地方,就干脆拉着三娘向木船围栏处走。 可没走几步对向突然横出一个人来,姜晚刹车不及竟直接撞了上去。 “抱歉,抱歉!” 姜晚下意识道歉,转身就想换个方向走。 怎奈那小山一样高的男人也挪动了步子,再次挡到了两人面前。 姜晚愣了一下,抬头看向对方。 是一个背着行囊的男人,三十岁上下的模样,身形高大却瘦的厉害。脸颊黝黑,嘴唇干裂发白。 一看就是那副逃荒流民的模样。 “抱歉,让一下。” 姜晚没有在意,只以为是对方也想给自己让路,碰巧了,拉着三娘打算绕开这个人。 却不想,姜晚侧身而行,这人竟再一次挡在了他们面前。 若说第一次是意外,第二次是巧合,那这第三次就绝对是故意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