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唏律律……”
耳畔不断传来的声音,不断迈动的四蹄,令韩悦能够清晰地感受到身下战马的焦躁不安。
忍受着脸颊之上那一道还在不断往外渗出鲜血的伤口所带来的疼痛,韩悦满脸不甘地看着自己的前方。
只见平野之上那一个由数千人所组成的赤色方阵缓缓开启了一个口子,庞涓以及其麾下的数十名骑兵顺着那道口子疾驰向前。
很快那数十道身影越走越远,直到彻底消失在韩军骑兵的视线之中。
此刻,看着远处地平线之上消失的魏军骑兵,再看看眼前阵形严整的数千魏军士卒,一名韩军骑兵却是策马来到了韩悦的身侧。
“将军,魏军骑兵已然离开,我等……”
这一名韩军骑兵的话语还未说完,便被韩悦出声打断,“不必多言,本将心中自有计较。”
虽然韩悦如此说,但是片刻之后他和他麾下的骑兵还是呆在原地,既没有摆开进攻的架势,也没有离开的打算。
韩军骑兵这边按兵不动,对面的魏军方阵却是缓缓动了起来。
“弓弩手准备……”
“放!”
伴随着一道军令下达,魏军方阵之中的弓弩手们纷纷将手中弓弩抬高几度,然后便听到一阵猛烈的弓弦震荡之声。
下一刻,无数羽箭犹如雨点一般,密集地落在了韩军骑兵与魏军方阵之间的空地之上。
虽然因为双方之间的距离超出了魏军弓弩的射程,但是魏军射出的箭矢还是给对面的韩军带来了巨大的压力。
这些韩军骑兵丝毫不怀疑如果刚刚站得再近一些,自己等人恐怕已经被对面魏军的箭矢给射成了筛子。
看着自己前方不远处那一支支深深扎入泥土之中的箭矢,望着对面几乎难以撼动的魏军,这些韩军骑兵心中渐渐萌生了退却的意思。
麾下骑兵心中的想法,身为主将的韩悦又如何会不知道呢?
只是他心中还是有一丝不甘,不甘自己追逐了一路的猎物就这么从自己的手中飞走了。
又是良久之后,韩悦轻轻策动起了身下的战马,神情复杂地再次看了一眼对面那一座魏军方阵。
“我们走。”
望着一阵烟尘之后缓缓消失在地平线之上的韩军骑兵,方阵之中的一名魏军将领缓缓收起了出鞘的长剑。
“全军听令,回营。”
“喏。”
一场即将剑拔弩张的大战,在双方接连离开战场之后缓缓落幕。
只不过魏韩两军的大战,此刻才刚刚开始。
因为数千步卒接应而得以顺利回归的庞涓,第一时间便站在了魏军大营中的中军大帐之前。
“启禀司马,末将庞涓求见。”
庞涓求见的声音刚刚落下,大帐之内便传来了司马公孙颀那熟悉的声音,“进来吧。”
缓步迈入大帐之中,庞涓就看见公孙颀如同往常一般站立在一张地图之前,敏锐沉稳的目光在地图之上不断快速移动。
听到身后的脚步声逐渐清晰,公孙颀慢慢转过身来看着庞涓,“这一次前去探查可还顺利。”
“庞涓多谢司马,若无司马派兵接应,恐怕庞涓此刻已经……”
“不必言谢,这本就是我身为主将应该考虑到的。”看着眼前满身尘土的庞涓,公孙颀的双眼之中却是带上了几分郑重,“庞涓,知道你最大的问题是什么吗?”
听到公孙颀这一句问题,庞涓脸上的神情忽然变得严肃,看向对方的神情也越发郑重。
“还请司马教我。”
看着庞涓这样一副虚心的模样,公孙颀的目光之中带上了几分满意的神情,“在我看来,你庞涓最大的优点是敢想敢行,这对于一个将领来说并不是一件坏事。”
“往往只有想常人不敢想、行常人不敢行,这才能够在瞬息万变的战场之上把握住最有利己方战机。”
“这一点无论是柏举之战中的吴军主将孙子,还是河西之战中的我军主将吴子,甚至是首垣之战中的你都用自己的胜利来证明了。”
听到公孙颀如此高看自己,庞涓心中顿时生出了几分惶恐,“末将不敢当司马如此称赞。”
“你不必如此,这是你的优点。”给予了庞涓一番肯定之后,公孙颀突然话锋一转,“你最大的优点是敢于犯险,而你最大问题则是缺少对于全局的把握。。”
“战场之上形势瞬息万变,一个小小的不注意就有可能影响整个战局,甚至最终导致战争的失败。”
话到此处,公孙颀看向庞涓的目光之中突然变得郑重了起来,“庞涓你要记住,只看到部分充其量不过是一个将军,只有纵观全局才能被称之为真正的统帅。”
听完了公孙颀对于自己所说的这一番话语,庞涓能够从中感受到他话语之中的深意以及话里行间的殷殷期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