双眼紧紧眯起、声音开始变得低沉,段干介先是看了看对面的魏挚,然后又望向了身旁的王错。
“王兄,此番君上西巡,我等是否可以从中……”
段干介此话一出,听在王错、魏挚耳中不亚于是石破天惊,两人脸上几乎同时露出了惊愕的神情。
虽然他们不满于魏罃对于公孙颀、公孙鞅等人的支持,但是直接对魏罃做什么,他们可是从来都没有想过的。
经历了一段漫长的沉默之后,首先从惊愕之中苏醒过来的魏挚脸上却是浮现了一抹心动之色。
若是魏罃真的有什么三长两短,继位之人必然会是如今还未成年的公子申了,而他作为魏国宗室则必然能够从中获得更大的利益。
想到这里有些跃跃欲试的魏挚,立刻便带着几分期待的目光看向了对面的王错,期待着对方能够说出赞同的话语。
只是事情的发展注定会令他失望了,沉思了许久的王错在段干介、魏挚两人的见证之下,最终还是缓缓地摇了摇头。
“为什么?”
面对着从身旁、从对面同时响起的这一声质问,王错缓缓抬起了头,眼中尽是郑重之色。
“很简单,以我等现在的力量,完全无法与君上对抗,即使用上了那些见不得光的手段。”
“两国刚刚也说过君上在魏国之中的威势可谓是如日中天,这确实是如今我们所要面临的一个现实。”
“至于另外一个现实是通过平定公仲缓之乱等一系列的胜利,君上对于魏国军队的掌控力同样是牢不可破的。”
声音在这一刻陷入了停顿,王错看了看身旁的段干介,紧接着又看了看对面的魏挚。
“两位,自古以来能够成就大业之人,首先必须要有军权在手的。”
“可是扪心自问一下,我等三人一个御史大夫、一个下卿还有一个宗伯,我们哪里半点军权在手?”
“栎阳世族手中还有一支听命于自己的私兵呢,可是我们又拿什么来对抗那支训练有素、几乎武装到牙齿的魏军精锐?”
王错的一番话语将段干介、魏挚两人心中的蠢蠢欲动给彻底压了下去。
只是这个念头就像是一颗种子种在了他自己的心里,它会在适当的时候冲出心田成长为丰茂的大树。
……
数日之后,魏国都城安邑,西门之外。
“咔咔咔……”
伴随着一阵木头的挤压声,安邑西门那扇厚重的城门被缓缓地开启。
片刻之后,一支手中握持着长戟、身上披着甲胄的精锐排着整齐的队伍从坚实的城墙之下缓步走了出来。
在这些魏军精锐的身后走着的,是以相国公孙颀为首的一干魏国朝臣们,今日的他们身上所穿着的依旧是那一身赤色的服袍。
再看这些魏国朝臣的身后,一辆造型华美、其中更是带着几分尊贵的马车缓缓走过了由一名名魏军精锐所组成的道路。
等到此番跟随魏侯魏罃西巡河西、秦东的队伍完全走出了城门之后,一道洪亮的声音就这么出现在了众人的耳畔。
“魏侯到……”
众人齐齐停下了自己向前的脚步,向着城门之中走出的那一道身影便是躬身一拜。
“拜见君上。”
“拜见君上。”
“拜见君上。”
……
一片如同群山连绵、海浪起伏的拜见声中,身穿着诸侯服袍的魏罃缓步来到了众位朝臣的面前,而他身后跟随着的那名少年正是如今还未成年的公子申。
虽然这一世魏罃并没有正式册立太子,但是魏国从来遵循的都是嫡长制,既是嫡子又是长子的公子申自然是魏侯之位的第一继承人。
此次魏侯魏罃作出了西巡河西、秦东两地的决定之后,随即下达了命公子申监理国政、相国公孙颀从旁辅佐的命令,这无疑又是魏罃属意公子申的明证。
“众位卿家、诸位将士,都请起身。”
等到魏罃的话语声在耳畔回荡,在场所有人当即起身而立,无数道视线齐齐看向了魏罃以及公子申。
迎着众人看向了自己的目光,沉默了数息之后,魏罃沉声说道:“此番西巡河西、秦东两地,为的是安抚两地黎庶,为的是我魏国社稷,这是寡人身为魏侯应当应尽之责。”
“只是临别之际,寡人心中还有一事迟迟无法安心,这便是寡人不在时朝堂是否会安定?”
话说到这里,魏罃的目光从面前的一干朝臣,轻轻转向了自己身侧的公子申。
“申儿,来,到父侯身旁。”
“喏。”
听到魏罃对自己的呼唤,依旧年幼的公子申没有半点的犹豫之色,当即快走几步来到了魏罃的身旁。
只见魏罃的右手缓缓伸出,在一干朝臣与众多将士的见证之下,牵起了那只还是充满稚嫩的小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