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身影向西方掠动着,速度在不经意间逐渐慢了下来,他抬起手掌,掌心所碰触的每一寸空间,所接触的每一缕气息,都奢侈的让他依然不敢完全相信这是现实,而非梦境。 西神域近在咫尺,凌乱的龙息清晰的映入感知之中。他的脚步却在这时停滞了下来。 他默然看着西方,本是寒凛的眼神逐渐的失色,随之,他的肩膀开始颤动,直至连带着整个身躯都开始了剧烈的颤抖。 “真儿,珑儿……”他摊开双手,微启的唇间溢出的却是沙哑而艰涩的声音:“看到了吗,没有渊尘的世界……一点点渊尘都不存在的世界……为父没有骗你们……为父做到了……为父真的做到了……你们看到了吗……” “如果……如果能早那么些年……如……果……” 旁无他人,他肆意泪落,泣不成音。 ………… 空间的颤动终于开始和缓,随之似乎完全平静了下来。 但笼罩而下的阴霾却依旧沉重的让人窒息。 这种空间震动,云澈其实并不陌生。 北神域,他以献祭四星神源力开启神烬之时…… 南神域,溟神大炮释放远古神威之时…… 以及,让整个混沌都震撼欲碎,劫天魔帝归世之时…… 毫无疑问,能引发这种空间震撼,天道战栗的……那是超越现世界限的力量。 也无情粉碎着所有人最后的那一丝侥幸。 “云澈哥哥,怎么办?”水媚音一手紧抓着云澈的手腕,另一只手已将乾坤刺持于指间,赤光闪烁流溢。 “乾坤刺所余之力,还能进行几次远距离空间转移?”池妩仸问道。 “要看转移范围。”水媚音急声道:“如果是小范围跨星域转移,可以连续进行二十次左右。但如果是一次性包含很多人的大范围转移,或许数次就会耗尽神力。” 而如当年那般跨星域转移一个星球,则是再无法实现。 “……”池妩仸没再说话,等待着云澈的回应。 所有人都明白,如果真的选择退避,以云澈的性格,绝不可能选择独自离开。 而且,以他的性格,以及他如今云帝的身份,真的有可能做这个选择吗? “魔后,”云澈终于出声:“传音各域,监测他们的动向。如若遭遇,不可做任何反抗。” “明白了。”池妩仸颔首,神色之间没有任何的意外。 “另外,此境之下,有两个人,已不可信任。”云澈又道。 池妩仸启唇,缓缓说出那两个名字:“麒天理,苍释天。” “前者自古随波逐流,自保为天,则强而从;后者……若无这深渊之厄,他会是最忠的忠犬,而今,必将噬主而吠!” 麒天理所引领的麒麟界如今已为西域之首,苍释天更是维序者统领,爪牙脉络延及整个神界。 他们都是被池妩仸委以重任重权之人,然而,她再怎么如何,也不可能预料到此时…… “云澈!?”君惜泪猛的抬头:“难道你想……” 云澈平静看着她满是凄泪的眼眸:“天降巨厄,帝王却不战而逃,这是永远都不可能洗刷的耻辱。我的后世,我身边的所有人,也会……” “不!不行……不行!”君惜泪重重摇头,紧抓云澈的手掌指节一片惨白:“云澈,你听着,我亲眼看着师尊因他们而死。我对他们之恨,远胜你千万倍。” “但他们绝对不是可以正面面对的人,这与尊严、荣辱无关!你暂时避让不是逃,而是保留唯一的希望。你……可以做到的,对吗?” “……”池妩仸的魔眸缓缓扫过君惜泪,心中一声幽叹:果然又是一个。 若非这般危境绝境,以君惜泪那极端孤高执拗的性情,或许永远都不可能在云澈面前表露如此情绪。 面对情绪第一次溃乱至此的小剑君,云澈无论神情、眼神都平静的有些可怕,他直视着君惜泪的眼睛道:“你放心,我可不是在为了所谓帝王尊严而去单纯的送死,这些人虽然可怕,但我……” 他头颅微抬,目绽寒光:“就未必没有一战之力。” “若实在事不可为,再以乾坤刺的空间神力遁离便是。”池妩仸亦很是平静的接口道。 “……嗯。”水媚音轻轻点了点头。她明白,云澈既已决定,池妩仸亦是顺从,她再说什么也是无用。 “而且,我方才反复思量,或许,事情并不会如我们想象的那么坏。” 云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