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己一头长发,秋锦歌目光不自觉的挪移到了身旁不远处的多花素馨,那些宛若一支支小口红的花朵上,正间杂的趴着几只小小的萤火虫。夏日里的萤火虫?以前自己的小院里,似乎也有不少萤火虫呢!不过楚城幕说那个小院已经改成菜园子了,想想还是有些可惜的。
伸出手指,轻轻的弹了一下两只越凑越近,似乎打算做一些羞羞事情的萤火虫,秋锦歌笑了笑,回答道:
“他走了以后啊?那时候对于我来说,日子挺难的。我因为太久没有和人打交道,和外人打交道的时候,连话都说不明白,经常一句话要在脑海里组织好半天才能说出来。其实到现在,如果不是我和你在网上就先熟悉了,我和你说话依然会感到紧张。”
这次曼蔓没有再插话,只是微微点了点头,低头看了一眼面前所剩不多的冰冻蓝色玛格丽特,又冲不远处的侍者叫了一杯奶白色的椰林飘香。
待到侍者把椰林飘香送了过来,又退回到了一边,秋锦歌才继续轻声说道:
“再后来,我就到了渝华做了一段时间的音乐代课老师,不过没做多长的时间,被我顶替那个音乐老师身体就恢复了。后来我就尝试着去酒吧打工,不过我不善与人交流,再加上我学的是古典乐器,经常吃力不讨好,很多时候都结不到工钱,经常饥一顿饱一顿,连房租都交不起。”
“我还记得那是一个下着暴雨的夜晚,我再一次被酒吧老板赶了出来,提着我的古筝盒子流落街头。当时我浑身都湿透了,晚饭也没有吃,房租也没有着落,又冷又饿又难受。借着大雨的掩盖,我躲到了别人的店面门口,放声大哭,感觉生存这件事情对于我来说,实在是太难了。就是那时候,我动了心思想轻生。”
“后来呢?”曼蔓看了看眼前气质淡然的女人,看她一天到晚似乎没心没肺,活力满满的模样,自己却从未想过她还有过如此惨痛的经历。
“后来啊?后来我当我托着我的古筝盒子跑到码头,正在犹豫要不要跳下去的时候,楚城幕把我捡到了。”秋锦歌闻言,回头看了慢慢一眼,笑道。
“捡到了?”曼蔓重复了一遍。
“嗯,捡到了!当时他死死的掐住我的脖子,把我大半个身子都推到了江堤外面,还威胁我,问我是不是想死,想死他就松手,还说得够呛。”秋锦歌闻言,流露出几丝好笑的表情,轻轻的摇了摇头,说道。
“这人怎么这么坏啊!你都这么惨了。不过,他怎么会知道你在哪?”听到秋锦歌说起楚城幕,曼蔓在脑海里勾勒一下楚城幕如同拎着一只小鸡仔一般的场景,忍不住开口说道。
“可不就是个大坏蛋么?不过楚城幕面冷心热,你或许在他嘴里永远都听不见你想听的话,但是只要你遇见什么麻烦找到他,在他力所能及的范围内,都不会拒绝你。当时他和我通电话,听出我语气中的不对劲了,我也没想到,他会冒着大雨出来找我。”秋锦歌闻言,很是赞同的点了点头,笑道。
“后来呢?他救下你以后,又怎么和你说的?”曼蔓闻言,端起椰林飘香喝了一口,回忆了一下自己和楚城幕相识以来的相处,发现秋锦歌的判断倒是挺准确。
“怎么说的啊!他说,如果我还想死,就让我去死,他不拦着我。然后自顾自的噼里啪啦说了一大堆,完全不管我当时心里想的什么。再后来,他就给了我一次机会,然后你就看见现在的我了。”
秋锦歌闻言,好笑的摇了摇头,直到现在,她还能回忆起当初那个大男生被自己噎了一句后,脸上一闪而过的窘迫表情。
一大一小两个女人,一个有酒一个有故事,不知不觉就说了很多,也喝了很多,直到秋锦歌的故事说完,曼蔓手中不知何时已经换成了的日出鸡尾酒也见了底。
“原来,和他拥有记忆的人,远不止我一个啊!”放下已经见底了的酒杯,曼蔓用只有自己才能听见的声音,轻轻的呢喃道。
想到秋锦歌说起的这些属于她和楚城幕的记忆,曼蔓很想开口问一问她,她是否也属于那个“大多数”。可话到了嘴边,却又感觉自己没有立场去问对方这些问题,只得迂回着问道:“你现在还会思念你的未婚夫么?”
秋锦歌闻言点了点头,再次指了指自己的脑袋,认真的回答道:“他一直在我的这里。”
听闻这个回答,曼蔓不知为何,心里竟隐隐出现一种松了口气的感觉,原来和楚城幕拥有共同记忆却没能在一起的人不止自己一个。我就说嘛,活人怎么可能争得过死人,在思念他的人眼里,他的优点都会随着思念无限的扩大,缺点都会被无限的缩小。
可隐隐松了一口气的小丫头却没有想过,如果活人的存在远远超过了死人,思念带来的加成只会被活人的巨大的优势给轻易抹平,尤其对方还是秋锦歌这种只是看起来坚强,实则内心需要一个支撑的女人。
“老大,我的故事讲完了,我们是不是该走了?”秋锦歌抬手看了看腕表,不知不觉中,自己和这个金发小老外就聊了近两个小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