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已经入冬,梁金葬礼那天却是个难得的晴天。
葬礼现场直接安排在了殡仪馆里,叶千澜跟何行琛到的时候仪式已经开始,大概因为是由H&Y筹办,现场来的人也大多都是公司的,剩下的一部分则是曾经跟着梁金学习雕蜡的学生们。
她并没第一时间上前,远远在门口站着,一眼看见灵堂上写着的依旧是“王金亮”三个字,心里一时不知该作何滋味。
这几天来网上关于月盈的讨论渐熄,但因为叶千澜并没刻意隐藏身份,在门口站了没多久就有人发现了她。
“诶你们看,那不是叶千澜吗?”
“拜托你严谨点,人家可是大设计师月盈,不过她今天怎么会来这?”
“我记得之前她好像负责过王师傅那边的进度跟进吧,这么一看她人真挺好的,可惜这么牛逼一人才结果是硬生生被谢总逼走了,也是稀奇。”
“少说两句吧你,谢总最近脾气比以前还大,让她听见指定拿你开刀……”
叶千澜对这些议论倒是不怎么在意,等人少些,她上前礼节性地祭拜过后斟酌着问道:“不知道你清不清楚,警察那边调查得怎么样了?”
哪怕她当时就在现场,但因为并非直接关联人,自然也没办法从警察那里得知案件进展。
那负责人算是公司为数不多跟梁金关系不错的。
闻言长叹一声摇了摇头,“这种精神病发疯伤人,再怎么调查结果也就是那个样子,那疯子肯认罪就不错了。”
只要何家的影响力还在,很多的真相就只能被迫掩埋。叶千澜其实早猜到会是这种结果,但多多少少还是有些失望。
不过好在,离一切真相都被揭开的那天也已经不远了。
她稍稍平复好心绪,后知后觉意识到何行琛今天的状态似乎有些古怪,整个人的气压有些低,也不怎么说话。
正想问上两句,人群中忽然出现一个熟悉的身影立刻吸引了她的注意力。
叶千澜拿手臂杵了杵身旁的人,小声道:“快看!那边那个是谭茂山吧?他居然敢来?”
虽说梁金的死是何岩松一手策划的,可严格算起来如果没有谭茂山的通风报信,一切不可能发展成现在这样,就算说谭茂山是帮凶也并不过分。
两人站的这块恰好是厅里的视角盲区,叶千澜想了想,凑上前在何行琛耳边说了几句,这才在谭茂山上前时走了出去。
谭茂山被她吓了一跳,手一抖差点把要插进炉子的香掉在地上,“……你怎么在这?”
叶千澜笑了下,“我好歹也是H&Y前员工,出现在这也没什么稀奇,倒是谭叔你怎么会想着过来?”
谭茂山绷着脸一时没吭声,他当然不能明说,知道梁金的死讯后,他非但不觉得放心反而比之前更加恐慌。
也许是因为人老了就容易心软,以前还年轻的时候无所忌讳,干了不少见不得光的事。
可这回他之所以把梁金的消息透露给何岩松,为的就只是让他能想办法阻止梁金,而不是图一劳永逸直接让人丢了性命。
毕竟这一次死的是梁金,下一次很有可能就轮到他自己了。
灵堂就在面前,上面摆着的遗像面容平和。
唯独梁金的眼神却像直直射过来一般,谭茂山被看得有些呼吸困难,不自觉扯了扯衣领,“相识一场,我过来送送他……”
叶千澜稍稍压低声音,“我们都知道,梁金的死跟何家脱不了干系,可他甚至都没能把证据交到我手上就被何岩松痛下杀手,你难道就有把握逃过一劫吗?”
她紧盯着谭茂山的脸,继续循循善诱:“更何况你跟梁金还不一样,他孑然一身,死了也就死了,但你呢?孙姨、念念……你的家人都可能成为你的软肋,你就算不为自己考虑,难道也不为他们着想吗?”
这番话无疑戳中了谭茂山的痛点。
他的呼吸顿时急促起来,情急之下甚至忘了控制音量,“他们什么都不知道!”
这一喊周围不少人都注意到了这边,纷纷投来探寻目光。
叶千澜轻叹一声,态度友好地示意谭茂山往边上一些,“以孙姨的为人,我当然相信她什么都不知道,否则她绝对不会允许你这么做。可何岩松呢?”
“当初的蓝家下场如何你亲眼见过,应该知道,最能保守秘密的就只有死人。”
“死人”两个字令谭茂山肩膀猛地颤了下,其实他何尝不知道这点,只是不愿意承认自己已成任人刀俎的鱼肉。
他强自镇定下来,冷眼看着叶千澜,“那又怎样?正因为我有软肋,何岩松才会笃定我能守口如瓶,我跟何家相安无事这么多年,你不会觉得三言两语就能让我替你办事吧?”
话说到这份上,叶千澜也知道再劝下去没有意义。
谭茂山本就是利益至上的人,从前是为了钱,如今是为了家人。她一个人无权无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