层层叠叠的铅灰色乌云在海岸线旁蹒跚前行,因为暴风雨和洪水,城市内的许多基础设施早已断电,夜幕之下,月光被云层遮掩,整座城市只有零星的灯光,漆黑得像是工业污染的城市抬起头就能看见的星空,城市里除了偶尔驶过的皮艇引擎以外,最常见的就是压抑到喉咙里的哭声。没有人露出笑容,萦绕在鼻尖的洪水土腥味让人喘不过气。
就如同2005年登陆佛罗里达州的飓风卡特琳娜,那场毫无预警的洪水、地震与飓风给佛罗里达州的许多城市造成了破坏、但是上一次有气象部门提前预警,这次灾难却让人措手不及,就连州内的空军基地和机场也遭遇了严重破坏,数架军用飞机遭遇飓风袭击,数架客机发生了空难,但至今能够派出的救援队伍完全无法收拾残局。紧随洪水而来的是各类疾病,医院容纳的病患数量远超医务人员能够处理的范围,再加上之前到医院避难的当地人,几乎所有公共设施都在短时间内承担了超出限度的人数。
即便气象部门声称飓风已经在内陆消散,弗罗里达州即将重见阳光,但数天过去之后州政府的紧急状态并非取消,无政府状态的混乱局面也开始逐渐蔓延。每天都要枪战发生,保持理智的人们一边从没过腰际的浑浊洪水上打捞尸体,一边努力维持秩序,避免创造出更多尸体。
饥饿、寒冷、疾病,所有的一切都在阿蒙的注视下。
这架【抹除者】喷气式战斗机是一架亚轨道高空战斗机,有着梦幻般的有效载荷和强大火力,可以承担一定的运载任务并具备极为强悍的隐身能力。禁卫军等待了差不多五分钟(包括降落)时间,这架炮艇就通过亚轨道航行(16倍音速)来到了牛津郡庄园,然后又经过了二十分钟的亚轨道航行与再入大气层,他终于来到了这片土地。
就和几乎所有拉托维尼亚飞行载具一样,抹除者也是一架能够垂直起降的飞行器。喷气式战斗机以相对缓慢的速度从城市上空掠过,刺眼的探照灯向下照亮因为引擎掀起波澜的黄棕色水面,禁卫军经过改造的视力敏锐地瞥见了探照灯遥远余光边缘,有着一个披着保温毯坐在灰黑色房顶的人影,以及一丛勉强冒出水面的绿色植被和一辆趴在房顶上的破损轿车。仅仅是一个瞬间,阿蒙就辨别出了那个人的人种、大致年龄、精神状态与肉体状态,如果他戴上头盔并连入禁卫修会的信息库,他就会知道那个人的所有信息。
从家庭信息到驾照保险,从通话音频到房贷信息,从网站浏览记录到优步行程,甚至在关闭智能手机的情况下依旧能够获取到定位信息和谈话记录。这些都是拉托维尼亚通过技术手段从美国国土安全局和中情局那里获取的信息,为禁卫修会乃至国防情报部门提供了诸多帮助。
那个男人满怀希望地站了起来,嘶声力竭地挥舞着手中的保温毯。
这次的行动并非拯救,甚至有可能是杀戮,阿蒙也不知道会不会波及到这个人。他命令驾驶员关闭探照灯,减小引擎功率并抬升高度——这不仅是为了避免给进入那座军事基地。至少是不引起国民警卫队和海岸警卫队的注意,现在这架飞行器正从这两个部门派出的巡逻队巡逻路线空隙穿插出去。“马利克女士,我希望这次行动不会出现意外。”阿蒙神情凝重地对飞机上勉强挤进来的另外一位乘客说道,“我也希望您对露比·黑尔的研判不会出现太多偏差。”
“我能够理解露比,因为我过去和她几乎一模一样,都是忠诚于家族理想的人。黑尔将军给了她一个成为有力量的人的梦想,我的父亲给了我一个向神祇下跪的梦想。”斯蒂芬妮·马利克苦笑着摇了摇头。她的声音通过耳机传进阿蒙耳中的通讯器,不知何故显得有些失真。“但她已经见过他一次了,我相信她肯定直到现在还在回味那场相遇。我们的过去狭隘的人生会在见到他的那一刻彻底粉碎,然后迎来新的可能,并且顺手给我们的自尊心贴上一记药膏。他乐于这么做,现在连中情局和国土安全局都不知道斯蒂芬妮·马利克的真实身份,我依旧能够扮演一位政治家的女儿,还有不少人把我看做是未来的希拉里·克林顿。有时候我真不知道这到底是赞美还是诋毁,尤其是看过克林顿家族的档案之后。”
“我不明白,我不认为有人会因为尚未出口的许诺而做出影响自身利益的判断,趋利避害是人类本性,更何况是一位大脑发育完全的青春期女性。”阿蒙如实说道,“我知道内分泌会导致人类做出非理性决断,但是露比应该知道她将于要面对的未来,以及她做出的决定可能会什么样的后果。她不可能意识不到这点,再冲动也会因为设想后果冷静下来。”
“有可能是她不想意识到,也有可能是因为你太高估人类了,更大的可能是你和你的主人一样不在意人性。”斯蒂芬妮声音轻得几乎让人听不见,但拾音器还是将她的喃喃自语转告给了禁卫军。“你很难想象一直待在他身边的感觉,毕竟你每时每刻都在他身边,不是吗?”
即便再怎么不解风情,阿蒙也没有抓着这个问题不放。
“我希望吉迪恩·马利克先生有足够的理由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