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丝柔身子一歪,已被人从谭景昀身边撞开。 一个女孩子像蝴蝶一般从门外翩然飞了进来,一股馨香一袭,那人就投入了谭景昀怀里:“昱之,你终于来了。” 越过怀里女子的发顶,谭景昀看向不远处的许丝柔。她垂着眼帘,低着头,似乎有意回避着自己这里的状况,一时让人分不清是不满还是漠不关心。 他推开怀里的方玉珊,将她引向许丝柔的方向:“玉珊,我来介绍。这是我的未婚妻,许丝柔。丝丝,我的同学方玉珊。” 许丝柔伸出手去:“你好,方小姐。” 可手被晾在半空,许久都没有人应答。反而对面的女子扬起了头,看向谭景昀:“昱之,什么未婚妻?你怎么从没跟我提过你有一位未婚妻?” 许丝柔默默收回手。 包厢并不明亮的灯光里,许丝柔依然可以看见方玉珊那张苍白的脸和明亮的双眼中愈加充盈的泪光,一颗珍珠似的,含在眼眶里欲坠不坠。 而攒紧了的眉下,那对收缩的瞳仁更是流露出一种难以言喻的哀伤,仿佛谭景昀的婚讯对她来说是个既出乎意料,又足以使她伤心欲绝的噩耗。 想到方才那个女生无意间说出的话,许丝柔已经有了几分猜测。 她很清楚自己和谭景昀之间的感情,但大概是在众人面前,谭景昀不得不给她几分面子,维持这场婚姻的体面,所以他还是开口澄清:“我跟丝丝是自幼定的亲。” “那我……我们……” 这种旧情人重逢,撕心裂肺的戏码,自己这个外人似乎不应该再看下去了。许丝柔扭头冲谭景昀道了一声:“昱之哥,我去洗下手。”就离开了包厢。 她胸口发闷,就在卫生间里呆了许久。 说到底,今天是谭景昀的同学会,自己本不应该来参加的。但他说那些同学她也可以同去认识一下,她也就答应了。 只是没想到还有这样的插曲。 不知道屋里此时此刻会是怎样一副场景,她就不敢轻易回去,生怕再打断了人家痛诉离愁别绪。 “要说这昱之也真是的,从前咱们都在国外念书的时候,他同玉珊多么好,哪知道一回国立刻就变了心。” 走廊里远远传来一道低而尖细的声音,是为方玉珊打抱不平。 “也不一定就是变了心。”旁边夹杂着旁人的议论,“你没听昱之说吗,他和那许小姐是自幼定亲的,说不定是家里包办的呢。” “昱之那样的人,会接受家里给包办的婚姻?” “不接受怎么办,若是他母亲以死相逼非要他完婚,昱之总不能眼看着母亲去死吧?”一声长叹后,那话音幽幽地又接上了,“只是可惜了,他和玉珊是那么情投意合的一对。” “其实要是那位许小姐像玉珊那么出色倒也罢了,主要就是……明明是个才不出色,貌不惊人的普通人嘛!” “普通人……我看不光普通,还十分落后守旧呢。算了,咱们还是回去再劝劝玉珊吧,她哭得实在伤心可怜。” 几声“嗒嗒”的脚步声响过,许丝柔才闪身从卫生间出来。 但她没有靠近,只是目送着两人的背影。 不看正面,两人的身姿都堪称窈窕,其中一人不仅没穿旗袍,还大胆地做了男子的打扮,穿衬衣西服,戴一顶小礼帽,既俏皮又飒爽。 许丝柔默默低下头,看了看自己两截的袄裙——是异常的富丽精致,可诚如她们两人所言,也是格外落后守旧。 她又将目光投向镜子里的自己,定定瞧了瞧。不知道这张脸,这副身材,要是也穿上衬衣西服,戴上小帽,会是什么模样。 良久,她才深深呼吸一口,走出了卫生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