能买得起木轮车的人通常非富即贵,她寻思里面估计坐了位富商或者前来考察田地情况的官家老爷,赶紧上前去劝阻。 “这位大哥,岔路还没修好,你把车架上去会把地压坏不说,也危险得很呐!” 一直坐在车厢里的李右相皱眉,他来桃源村是想低调行事,不愿与之纠缠。 于是,他瓮声瓮气地道:“老夫出一百两银子的过路费,一百两总够你们请人重新修条好路了吧?” 随后便从腰间的荷包里掏出随身携带的银票,让车夫交给拦路的人。 车夫满脸嫌弃地把银票甩在孟大哥脚下,二话不说便往前驶去。 “哎!等等……” 孟福儿还想阻拦,却被黑脸的孟大哥拦下,“他们要过就让他们过吧。” “可是那路才铺了土,好些地方都还没填平呢,现在松软得很,路压塌了不要紧,车翻了可怎么办!” “呵!有钱了不起啊,你瞧那车夫狗眼看人低的模样,俺们劝也劝过了,翻了车也是他们活该。” 孟大哥不满的话音才落下,前方果然响起一道惊叫声。 只见行驶出去十米开外的三轮车,前面的轮子猛地扎进一个土坑里,后两个轮子和车厢全都翘了起来,几乎贴近垂直角度。 车厢木制的门被震开,由于斜坡的惯性,里面嗖地飞出一个白胡子老头儿来,对方砸在车夫身上,双双滚了下来。 李右相的脑袋连着在木轮车和车夫身上,咚咚磕了两下,顿时眼冒金星。 还没等他缓过神来,就摔进了前方的泥坑里,发出一声粗嘎的痛叫。 “哎哟!我的老腰哎!” 孟福儿见状吓了一跳,连忙跑过去道:“老伯,您没事儿吧?” 眼前的老者穿着墨青色的云纹锦衣,看着便气度不凡,就是头顶上的帽子被甩掉了,露出一个只剩几根稀疏白发的秃头顶,让他华贵的气度大打折扣。 车夫吓得魂飞魄散,连滚带爬地起来扶他,“相爷!相爷您没事儿吧?” 相爷? 孟福儿怔了一下,来不及多想,就被李右相颤颤巍巍的痛呼声给夺走了注意力。 “腿……腿!老夫的腿好像摔断了,你别乱碰……” 一把老骨头了,哪里经得起这般磕碰,疼痛令李右相面色发白,额头不住地冒冷汗。 车夫一听,跟碰到烫手山芋似的收回手,满脸紧张无措。 孟福儿心下一紧,连忙招呼道:“大哥!老伯摔到腿了,你快把人背到家里去,我去找村大夫来!” 孟大哥虽然心头气恼,还是拉长着一张脸走了过来,“说了不让走非要走,这下吃苦头了吧,也就俺家福儿脾气好,不然俺才懒得管呢!” 孟福儿给大哥使了个眼色,示意他少说两句,然后转身安抚李右相。 “老伯你别怕,我家就住在那儿,左边第二座宅子,离村大夫家不远,让我哥哥先背您过去吧!” 听着两人的对话,李右相刚才就觉得不对劲,他听这庄稼汉称呼少女为“福儿”,心底就隐隐有个预感。 此刻见她指着目的处的宅子说是自己家,他顿时眯了眯眼,冷不丁问道:“难不成你就是孟福儿?” 有关李元绍的近况,李家的人前阵子早就摸得一清二楚,李右相当然也知道孟福儿的名字。 他目光严厉地审视眼前的少女,紧紧地拧起眉头。 一身粗布棉衣,袖子和棉鞋上全是泥土,头发粗糙地扎了两个麻花辫,上面系着地摊上最劣质的绢花,脸蛋被冻成高原红。 看起来圆脸圆眼,五官倒是端正讨喜,的确有几分传闻中的“小福女”的福气。 只是……怎么看都不太聪明的样子。 突然被点名,孟福儿心里一紧,被眼前老者用严厉的目光注视,简直比书院里的夫子还让人压力山大。 她磕磕巴巴地回答:“我……我是孟福儿,老伯您、您认得我?” 李右相心情万分复杂,这就是他嫡长孙要娶为正室的女子? 换作从前,这般姿色的女子怎么可能入得了李元绍的眼! 他那付出了无数心血栽培的嫡长孙,到底是经历了怎样的打击和刺激,才会选择跟个毫不起眼的村姑定亲啊! 这一瞬间,李右相又是气恼又是痛心,更多的是无法回避的懊悔。 从前跟李元绍说亲相配的对象,哪一个不是高门贵女。 如果当初没有闹得那么僵,就不会走到今天这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