信件没烧完。
便说破大天,贾环也不过是个十二三的孩子。这时候哪里还能泰然自若?再强撑着,也白了脸。
冯紫英是眉眼挑通的人,见状心里叹息,却也只得命人去问:“看看荣府的那位姨娘在哪里,带着环哥儿过去,一处坐着吧。”
贾环顿时失色:“姐夫!我只是陪姨娘来上香,我什么都不知道啊姐夫!”
这一声“姐夫”,终于把冯紫英叫翻了脸:“本官尚未成亲,哪里来的小舅子?贾三爷上头一个姐姐在宫里当贵妃,一个姐姐在江南做县令太太。你哪来第三个姐姐嫁给我?”
“我是三姐姐的同胞兄弟!神武将军夫人不是进宫求了太后给探春三姐姐和姐夫你赐婚?!我就是……”
贾环早已被两个兵士压住了双臂,白着脸破了音地大喊大叫!
冯紫英一声冷笑打断他,缓缓道来:
“你说的那位贾探春早已被贾氏除族,如今名唤‘陈义敏’,乃是太后义女,封县主,长居大明宫延嘉殿。
“她跟你一个荣国府庶出的小哥儿,能有什么关系?攀扯皇亲,可是死罪!
“怎么,贾三爷活腻了,想让兄弟给你来个立地正法不成!?”
贾环顿时紫胀了脸,死死咬住牙根,再也不敢吭声!
冯紫英看着他那张充满了怨毒恨意的脸,冷冷挥手:“堵起嘴来,捆好了手脚,跟荣府周氏分开关押,分开问话!”
又看看张道士,露出一个更加刻薄的笑,“张真人!今儿可到了你的好日子了!
“拿下!”
张道士冷笑一声,由着兵士上绑绳:“本道乃是太上和今上都御口亲封过的……”
“你闭嘴!”冯紫英抱着胳膊一抬眼,一脸嫌弃,“就你那点儿破心眼儿,跟小爷我可耍不着!
“大理寺正堂,智通大师正等着你呢!你有什么经,去跟他老人家念去!”
张道士脸色剧变!
他的底细,这世上自是没一个人知道。
可若说能把他的底细全盘查出来的,这世上唯有一个人是他最怕的,那就是当年那位大理寺神僧!
“不,不不不!冯大爷,求您了!您直接带我去见陛下!我都说!我什么都说!”
张道士险些给冯紫英跪下!
冯紫英笑嘻嘻地看着在自己眼前陡然间便矮了半截的老道,抬手捋了捋他的白胡子,轻声道:
“你这副嘴脸,我还怕脏了陛下的眼呢!你放心,大理寺神僧从不用刑,他只诛心!”
不过半日,三份供词便整理完毕,连带着若干器物信件,一并送进了大明宫。
陶行简看看刚走到门口的御膳队伍,再看看阶前捧着一堆东西的冯紫英,无可奈何地叹气,低声教他:
“小冯将军怎么就不能等到饭后再把这些送来?您自己也踏实吃口东西,也让陛下踏实吃口东西啊!
“这当不当正不正的,你让陛下是先吃饭还是先看这些糟心玩意儿?”
冯紫英愣一愣,懊恼地跺脚,回手在自己额上拍了一巴掌:“这个猪脑子!”
陶行简叹口气,摇摇头。
里头昭明帝的声音已经传了出来:“老陶,御膳和供词都拿进来,朕心大,可以一边吃一边看!”
“得,还让陛下猜着了!”陶行简苦笑一声,只得依命而行。
御膳摆开,昭明帝甚至有心情点了其中的三菜一汤让送给冯紫英:“你就在这儿吃!”
然后展开供词,还真一边看一边吃了起来。
冯紫英此刻哪敢擅动,先偷眼看看陶行简。见陶大监挤眉弄眼地示意他赶紧开动,这才站在那里,一手拿着馒头,运筷如飞,风卷残云般填饱了肚子。
说是自己心大,可昭明帝只吃了半碗饭,喝了两口汤,便气得拿着那一叠供词信件在大殿上来回溜达。
这时的冯紫英已经吃饱了,自是有力气陪着昭明帝生气,见皇帝脸色难看,便小声地劝:
“都是些狗屁倒灶、做白日梦的混账,陛下别为他们气坏了身子,不值当的。”
陶行简看了他一眼。
呵,行啊,小猴儿崽子,开始抢本监的词儿了!
冯紫英没明白陶行简这一眼的意思,还以为是鼓励自己接着说,胆大地往前一步,接着嘟囔:
“瞧瞧这一群,都是些什么东西!道士,姨娘,庶子,再加上信里的,什么番夷,什么海贼!
“乌合之众而已,还真拿自己当盘儿菜了!算计来算计去,也不过是想拿了人家的把柄,借着别人祖上余荫,威逼利诱着谁去冲锋陷阵!
“谁家傻子能做了九边巡差、京营节度的?他们还想忽悠人家,没被人家忽悠瘸了就不错了!”
一席话,还真把昭明帝给气笑了,喝道:“行了!太上亲手拔擢起来的郡王、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