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野圣良不知道自己是什么表情,想象都想象不出来,只能窘迫地低头移开视线,如实回答:“……抱歉,我也不是很清楚。”
“别再道歉了。”
一只手缓慢又强硬地抬起他的脸,些微粗糙的触感摩挲着脸颊,有点痒。
中原中也低声问:“你的回答呢?”
公野圣良抿了抿唇,不知道从哪来的底气,率先道:“和中也的回忆对我来说非常重要,我从来没想过甩掉它。”
“还有……我不会再消失了。”
未来谁都没法确定,他很少说出这种虚无缥缈的承诺。
但这一刻,忽然有了与「永远」叫板的勇气。
“我可是记下了,下次就算跑到天涯海角也会把你抓回来。”中原中也说。
嘴上放着狠话,他的眼神却认真而温柔。
嗡嗡震动的手机打破氛围,还沉浸在欢喜里的中原中也一愣,脸色肉眼可见地沉下去。
看来是推不掉的工作了,公野圣良很理解。
跪坐太久腿发麻,他迟缓地从榻榻米上站起,有些发愁。
他刚才用的手机是侦探社的,以前的手机还不知道被丢到哪个地方去了,拿回来的几率不大,想来号码也用不了了。
思及此,他快速打了一行字,将屏幕递给中原中也。
正陷入首领急召和私人感情选择难题的中原中也第一时间没理解,眼神疑惑地询问。
公野圣良指尖点了点:“这是现在我住的地方,不会随便跑掉的。”
下一秒,中原中也突然咳嗽起来,脸色通红。
他忍不住偷瞄了那行地址一眼,强撑淡定:“咳,有空会去拜访的。”
公野圣良弯起眼:“好,我会随时准备好茶和点心。”
……
港口黑手党现任干部一步三回头地离开了敌对组织简陋的宿舍楼,四周又陷入安静。
目送对方的身影消失在转角后,公野圣良转过身,心里顿时咯噔一下,暗道糟糕。
这房间……好像不能住人了。
流理台因为和墙体嵌入得太过严丝合缝而逃过一劫,公野圣良避开仅靠一根线连着的吊灯,胆战心惊地望了一眼破开一个洞的门板,叹了口气,先把翻到的茶几橱柜恢复原位。
但老旧的橱柜门不堪重负,还没碰到,自己先嘎吱一声壮烈牺牲了。
里头零零散散的东西滚落一地。厚厚几卷没拆封的绷带,两张随意塞进去的附近商家的传单,笔记本和钢笔,还有一台小巧的CD播放机。
CD机看起来有些年头,漆都掉了色,光面也有几道不甚明显的划痕,但保管得很好,最容易落灰的音箱罩网都非常干净,可见经常拿出来使用。
公野圣良不想擅自动别人东西,这么大喇喇扔在地上不管又不好,着实苦手,只好先把散乱的纱布捡起来。
指尖刚伸出去,一只绑着绷带的手先按在了CD机上。
公野圣良停住,手还悬在半空,不知道要不要收回去。
太宰治半蹲在地,面无表情地用传单把剩下的杂物随手一裹,扔到角落,就当收拾完了。
微妙的气氛在空气中蔓延。也是,刚才地震那么大的动静,隔壁的人怎么可能听不到。
这么一想,好像更尴尬了。
“你不问我吗?删除记忆的事。”
平静的声音响起,甚至有几分放松的感觉。
公野圣良微微睁大眼,正对上太宰治偏着望过来的眼睛。鸢色瞳孔水洗过般清透,却又看不穿他在想什么。
隔音这么差吗?还是说……
公野圣良在无奈中又觉得「果然如此」,太宰这样的人在自己的卧室里放窃听器好像也不奇怪。
他的手指落下,缓缓蜷起。
刚见到中原中也那么激烈的反应,再怎么迟钝也该知道这不是个好主意了。
但是,如果是一路都表现出陌生和抗拒的太宰,说不定会愿意——
最终,公野圣良微垂下眼,“……你怎么想呢。”
等了一会儿,没听到回答,却突然感觉手背传来若有似无的酥痒。
太宰治低头拨弄着他手指上纱布的尾巴。那处伤本就没什么感觉,过去半天,公野圣良都快忘了这回事,现在被他这么猫咪拆线团似的把玩,忽地不自在起来。
正是无所适从的时候,忽然听见太宰治开口:“你的异能确定没有了吗?”
话题转变之突兀,公野圣良略一犹豫,斟酌着点了点头。
太宰治叹了声气,“确实,没用的记忆放在那儿也是占地方。”
“但是漏掉的细节说不定什么时候又会派上用场,真麻烦啊。”
“等等,太宰……?”
公野圣良悚然一惊,完全没注意太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