楼子溪从未肖想过什么。
他自始至终都从未越过那条线。
小时候,家中清贫,为了读书,他曾跟着药童上山采药,有次大雨磅礴,为了躲雨,他们躲进了山中的一个破庙,他满身狼狈,抬头时,却看见了一尊女神像正淡淡的注视着他,脸上带着温和的笑容。
那小小的破庙,就如同女神像撑着一把伞,为他遮风挡雨。
然而这个破庙却在一个极冷的雨夜,坍塌了,神像也碎了,被掩盖在泥流之中。
后来他断了腿,狼狈的摔倒在肮脏的雨中小巷,大雨淅淅沥沥,溅起水花,身上是刺骨的冰寒,心里是满腔的落魄。
他想,或许他短暂的人生,将在这难民巷里了结残去,无人知晓,也无法如母亲父亲祖父所期望的,复兴楼家。
直到,一双洁白的绣花鞋印入眼帘,水渍将其洇湿,头上,强猛的雨势突然停止,他抬头,便看见了油纸伞下,光洁白皙的下巴,再往上,是一双精致温和饱含善意的黑瞳,那一瞬间,仿佛梦回童年的女神像。
他,好像看到了活的女神像。
便是柴掌柜也不曾知道,他心目中的王妃,便如同他幼时所见的女神像,是他心里下凡的九天仙子,任何人都不可以冒犯。
他自己,又怎会生出冒犯之心呢。
可是……见过这样惊艳了一生的人,他眼里又哪能容得下别的女人呢。
他早就做好了独身一人的打算。
五公主确实是个麻烦,却也不至于令他头疼到非要娶一个女人来当挡箭牌。
他答应司空复当他的乘龙快婿,是深思熟虑后的利益所驱,他想成为王妃口中的国之栋梁,但翰林院编修虽然在外人眼中前途广大,可还是太慢了,他需要外部助力,搭上司空复,能让他长进更快,他能走进更多人的视野,为凌王党拉拢更多的人才。
明眼人都看得出,如今四位皇子较力就差放在明面上了,皇上愈发昏庸,在凌王四皇子禁足的这几日,令三皇子监政,连着三日不上早朝,这种情况还将成为常态。
皇上的心思在寻仙问道上,即便被那紫宸真人所骗,还是派出了很多人去寻找所谓真正的仙师,妄想长生。
皇上或许觉得推行海外作物已经算得上他在朝期间极大的功绩,心思早已不在社稷民生。
楼子溪知道时间紧迫,由不得他慢慢升迁。
这一点,柴掌柜也是明白的。
所以他才会生出无限感慨,也说出了让楼子溪不要亏待人家司空小姐的话。
他娶司空小姐是出乎利益,可柴掌柜知道,那司空小姐,却在几次相见后,满心满眼都是楼子溪的。
嫁人,就如同女人的第二次改命。
是好是坏,全在于所嫁之人。
楼子溪对司空小姐没有情意,却娶了对方,别人或许觉得是郎才女貌,天作之合,但柴掌柜却觉得,两人同床异梦,难以心意相通,又算得上什么好姻缘呢。
楼子溪的一颗心,全在建功立业之上,全在为王府谋利身上,分给那司空小姐的,恐怕少之又少。
他就又苦口婆心的说道:
“子溪,现在京城知道你和司空小姐订亲的人不多,你还有考虑的机会,可能悔婚会让司空小姐伤心一阵,但若真……”
楼子溪打断他的话,语气认真道:
“我既然决定娶她,定会全心全意待她一人,今后也不会有任何妾室,更不会惹她伤心。”
柴掌柜当然相信他言出必行,他叹息道:“你别怪为兄我啰嗦,多管闲事,我只是不想这世上多一对怨偶。”
他神色中感慨万千,仿佛回忆起了什么。
楼子溪知道他是想起了他的妻儿,他们从前一开始也是一对怨偶,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实则两人都有心上人,若阴差阳错成了夫妻,后来慢慢培养出了感情,成亲十年,恩爱才五年,孩子也还年幼,一场无情的洪水却将一切湮灭。
柴掌柜来到京城,每日忙得脚不着地,就是害怕想起伤心之事。
可他还是时常会想起妻儿,也会自责悔恨,倘若当年两人不曾成亲,妻子嫁给了她的心上人,远离那里,或许就不会被洪水卷走,从此天人永隔。
妻儿还有家人的去世,成了他一块难以愈合的心病。
柴掌柜也是知道怨偶之间有多少的苦闷,才会站在过来人的角度,去劝解楼子溪,害怕他耽误了别人花季少女的一生。
楼子溪也拍了拍他的肩膀:“你担心的事情不会发生,还有,你也该从过去走出来了,不要沉浸在自责悔恨当中,早晚你身体会垮下来。别忘了,我们也是王妃的后盾,你还未实现你那海晏河清天下富足的梦想。”
“对对对,这才是我人生最需要努力的方向,我必须打通大燕所有的商路,发挥我最大的优势出来。好了好了,赶紧去办事,这次的事情若是能成,就等于是断了四皇子一只手臂。”
柴掌柜一说起这个,就来了精神。
他觉得他还可以计划得更加周详,万无一失,而且芦州城地理位置很不错,那边还没有他们的商会,倒是可以再计划计划。
第三日,去了芦州城的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