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班主,本名梅玉宗,扬州人士。
子承父业,他如今的班底是他父亲留下来的,名扬南北的各位大角儿,在二十多年前还只是他父亲收养来的孤儿。
早年,他父亲领着戏班干的是在民间串集会庙会、或给地主老爷们贺寿的活儿。
当年的戏班可不止唱戏,还有各种杂技,靠的就是一个铜板两个铜板的打赏。
梅玉宗是少班主,他打小就嗓子好,十多岁的时候就崭露头角,没几年都能挑大梁了。
他是怎么和静妃认识的呢?
一个村子里的富贵员外请他们去给他七十岁的老母亲唱大戏,出手大方,连包十场,一日一场,十里八村的人都来看戏。
当时的静妃,不是来看戏的村民,而是刘员外家里的奴婢,刘员外还打算收她为通房。
静妃的名字里没有静字,她真名叫红莲,陈红莲。
他来唱戏的时候,红莲经常躲在树后偷偷看他,这种目光对他而言,并不稀奇,他生得唇红齿白,人人都说他是个漂亮的后生,加上他戏腔好,痴迷他的女子很多。
但他还是被红莲吸引了,可能因为红莲长得好看,可能是因为她看自己的目光不加掩饰,所以格外不同。
不过他已经有未婚妻了,他并不打算做什么出格的事情。
而他也没想到,红莲比他想象中还要大胆。
一天晚上,他回到房间,红莲已经脱干净躺在他的床上。
他是愤怒的,可血气方刚的少年,又不是什么柳下惠,明知道红莲在算计他,他还是一头钻了进去。
当天半夜,他和红莲就被刘员外捉了个正着,火把的光将他们二人照得格外明亮。
那时他才知道,刘员外准备收红莲为通房,已经给了他父母二十两银子。
他也明白了,为何红莲会算计上他,他生气也心疼,刘员外五十多,都能做红莲的爷爷,给这样的老东西做通房,连妾都算不上,红莲怎么不可怜。
他甚至觉得红莲很聪明,和别的女人不一样,她会争取,会想办法改变自己的命运,而不是坐以待毙。
想到这里,梅玉宗脸上露出冷笑。
他已经到了静妃会经过的地方,那是一处假山,拱桥下的荷叶长得翠绿,夏天的时候肯定会开出最美的荷花。
就如同当年在他面前盛开的红莲一样,又纯又美。
他当时岂会想得到,如此纯艳的莲花,有朝一日会坐在这充满皇权富贵的巍峨皇宫中,尽享荣华,受人尊崇?
进宫数日,他已经无数次听见小宫女小太监悄悄议论,静妃将要被皇上封为皇后,静妃的儿子将成为太子,她那样卑贱的出身,竟要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了。
而这一切,就如同她算计自己,摆脱刘员外,改变她的命运一样,也是她自己算计来的。
他,梅玉宗,和当年的刘员外也没什么区别。
“这是谁的手帕掉地上了?”
素锦姑姑搀扶着静妃,忽然看见地上有一块纯色的手帕。
她凑近一看,嗤笑道:“也不知道是哪个小宫女的,多老土的红莲绣花啊,现在哪有人绣这个。”
静妃倏然变了脸色,她转头环顾四周,在假山处看到了一片衣角,她攥紧了指甲,随后对素锦道:“本宫有些累了,去凉亭里坐会儿,素锦,你去亲自给本宫取件披风来。”
“是,奴婢这就去。”
素锦姑姑走后,静妃又以想静心为由,支走了其余的宫女太监,才往假山走去。
梅玉宗也从假山内走出来。
他先把那块手帕捡起来,拍拍尘土,珍而重之的放进怀里。
静妃看着他的动作,道:“玉郎,你可还在恨我?”
“草民不敢,草民一时在宫中迷了路,无意惊扰静妃娘娘,还请娘娘恕罪,草民这就离开。”
他声音沙哑,并不好听,说完便低头提脚往前走,静妃一番挣扎之后,却是将他叫住。
“玉郎,当年,是我对不住你,但我别无他法,你爹娘那样厌恶我,甚至趁你不在打骂我,也不许你与我成婚,我实在受不了了。”
静妃也不知道她为何要同梅玉宗说这些话。
这些天,她心里也很挣扎,她害怕梅玉宗恨她,想毁了她,可多年来,皇上对她的虚情假意、将她当成太后替代品等一桩桩一件件,让她彻头彻尾的明白,这个世上,曾经真正爱过她的人,只有梅玉宗。
就在刚刚,她看到梅玉宗还留着她当年亲手给他绣的手帕,并无比珍视的样子,让她的心有了触动,也让她回忆起了从前梅玉宗待她的那些温柔岁月。
梅玉宗来找她,是也放不下她吧。
他好像孑然一身,到现在也没有娶妻生子。
若真是对她怨恨不已,早在第一次在宫中相见时,就当众揭穿自己了吧。
梅玉宗回过头来,他虽然早已不是当初的俊俏小生,可他很儒雅清瘦,不像皇上大腹便便,满肚子酒色。
她是静妃在十四岁之前,见过的最清俊的男子,如同戏文里的富贵公子哥。
而她,从小就是村里面长得最好看的姑娘,很多人一直跟她说,以她的长相,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