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锦成的叔祖是小池峰,也就是夏景他们脚下这座山峰的长老,修为比魏玉河更深一层,有着这层关系,他轻易弄来了举办宴席的院子、吃食和用具。 其中最麻烦的是吃食。小苍峰的炼丹师们源源不断地产出着辟谷丹,吃一粒,便能几日不饥,还不会产出秽物,极其方便,只是没有滋味。 因此,山上没有凡人的食材,得去俗世的城池搬运。 这些吃食能送到小池峰来,却送不到内门七峰去,明日,他将与凡间的美食诀别。 即便如此,望着这最后一顿人间美味,李锦成怎么也提不起兴致。 他看向赵石头,对方已在席间坐下,正和一个同样魁梧的仙苗聊得火热。 夏景的容貌在他心头闪过。饮下一杯烈酒,他怎么也想不明白,对方怎么能生得比他还漂亮。那个叫云依依的少女也是,明明只是一个村姑,居然不逊于他见过的最美丽的离国公主。 旁边的仆从误解了他眼中的忧郁,伏在他耳边道:“殿下可是在想那两个不识趣的?殿下如此礼遇,他们居然不识趣,真是胆大包天!” 李锦成摇摇头:“也许他们真有要事。” “属下让人看着了,他们一直待在院子里,哪有什么要事!分明是轻慢殿下!” 李锦成没有说话,他弹了弹空酒杯,仆从忙拿起酒壶,将壶口凑到杯沿。 他一把拍开仆从的手,夺过酒壶。 清澈的酒液注满青玉杯子,酒香在杯中翻涌,被他一口吞下。 辣气自腹间涌出,他眯起了眼。他讨厌被人轻视。 “殿下,我们要不要现在……” “不可,”李锦成摇头,“明日就是大典了。” “那就在大典之后,四小峰里我们都能打点,那乡下泥腿子跑不掉的!” 仆从再次拿起酒壶,为他倒酒,他露出笑容。 “那个赵石头要不要也……”仆从又问。 “不要弄牵连那一套。” “殿下心胸宽广!” “玉蝉峰那边怎么样了?”李锦成转开了话题。 “正要与殿下说。王爷已经和那边打点好了,今天晚些时候,或许会带着殿下过去,拜见玉蝉真人。” 李锦成大喜:“可有把握?” “玉蝉真人性情乖戾,至今只有二徒,以殿下的资质按理足以,可……”仆从为难地说道,“殿下,何必选择玉蝉真人?鸿鸣峰的权势最高,鸿鸣真人那边也……” “你不懂,”李锦成摇摇头,“这是修行界,不是凡间,权势再高又如何,修为才是一切。还有,不可妄议真人。” “小的明白了。” “给本王换壶清酒来。” “是!” 夹起一片鹿肉,慢慢咀嚼,李锦成想了许多,想皇兄,想晚上要带他去见玉蝉真人的叔祖,想那个小院,那个长得比他好看,轻视了他的少年。 …… 夏景的确有着要事,他要去见一个人。 若李锦成知道夏景要见谁,他一定会认真地点头,感叹那的确是一件重要的事,一件比参加淳国皇子的宴席重要得多的事。 夏景要去见玉蝉真人。 吃了魏玉河留下的辟谷丹,他同云依依看了许久璀璨的星河,少女终于睡在了他的臂弯里。 将少女放在床上,他避开李锦成的眼线,一头撞入漆黑的林子里,直到院子的光被重重树影截住了,不露分毫,才停下脚步。 茂密的树冠像层层堆叠的瓦片,遮住了天上月,也闭住了林内的黑,这是夜的家园,夜在这里浓郁得像一团固体。 夏景靠在一棵树边,他盯着左侧的树影看一会儿,垂下头,想白天的李锦成。 修行者对俗世的干涉太少,竟让一个小国的皇子认为这无聊的血脉在修行界依旧有着用途。 李锦成沉浸在俗世皇权中的模样,就像一个土地主提着一只死老鼠到京城最好的酒楼,要用它来招待尊贵的客人。 愚蠢而又可笑。 不过,那个家伙的资质的确不差,神魂上更是可以说一句很有天赋。夏景回想之前的一幕,李锦成居然在他发呆的时候,感受到了他外溢的神魄,要不是他及时收敛,那皇子就成了黄土。 希望对方可以早早抛下那滑稽的骄傲,好好修行。 夏景又抬起头,往右后方看去。 “你是怎么发现了我?”一道铁石般坚硬的声音响起。 玉蝉子从树林中走出,他手心放出的微光驱散了凝固的夜,温和地照在两人身上。 他就是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