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景想要做的事情不少不多,但不是在扶光宗里,更不是玉蝉子想象的那样。
“修行。”他对玉蝉子说道。
进入扶光宗,除了图谋青霞弟子的身份外,他只是为了安心修行。
玉蝉子冷笑:“你看我可像是个傻子?”
你确实是个多疑的傻子。夏景在心头嘀咕。
“你到底是如何迷惑了青霞师姑!”玉蝉子微眯双眼,磅礴的剑意透过黑夜的树林,刺向夏景的心神。
他刺了个空,面前的少年如同一具没有神魂的空壳,这让他惊讶,也让他警惕。
“你该去问青霞。”夏景皱起眉。
比起玉蝉子在这说些毫无意义的话,他更想回到火堆旁,等云依依的同时瞧水心偷偷咽口水的模样。
“你怎么直呼师姑名讳!”
夏景用话语刺他:“我是青霞的道侣,直呼霞儿又怎么了,小蝉儿?”
玉蝉子背在身后的手掌一颤,在那一瞬间暴乱的灵力差点儿折了身后的整片林子。
他压住上涌的血液,竭力维持自己的高人形象,脑中却已成了一锅沸油。
霞儿是什么,这是他能听、他敢听的称呼吗!
小蝉儿又是什么!他玉蝉子纵横世间,便是上元宗和妖魔道的强者,见了他也得恭敬地行礼,唤他玉蝉真人!
面前的黄口小儿居然叫他小蝉儿?简直奇耻大辱!
剑意随着他的念头汹涌澎湃,杀机暗藏,截断了四周树木的生气,翠绿饱满的树叶瞬间干瘪,风一吹,尸体般哗哗落下。
玉蝉子心中闪过十八般料理少年的方法,但他不能,也不敢。
少年是青霞师姑的道侣。
收徒大典上,青霞师姑的一阵清风轻易压住了他的蝉鸣。
青霞师姑已经这般强,九曜得有多强?少年不受他剑意的影响,身上一定有着九曜赐下的秘宝!
他想到两百年前的交手,九曜起先没有出剑,只用术法就让他左支右绌、进退失据,后来见他剑道精湛,才甩出了一柄赤剑。
那柄剑只出了两招半。
树叶落得更快了,玉蝉子心中,悄悄晋升通天,在收徒大典上一鸣惊人的快意消失无踪,一团火在他心头熊熊燃起。
这团火与夏景无关,与青霞师姑和九曜真人也无关,让他恼火的永远只能是他自己,是他自己的弱小。
他深吸一口气,压下这团火,正如两百年前压下败于九曜的火,他一寸寸将这把火埋入心底,百丈,万丈,直到地心,把这把火压成液体,化作岩浆,在地底涌流,永世灼烧。
他再看夏景,眸中的火焰降下了,火焰都在心底酝酿。
他想,不管如何,现在夏景是青霞师姑的道侣,师姑小时候教过他剑法,两百年前九曜放过了他,也有师姑的威吓在内。
他又想,师姑修为绝世,收下夏景想必自有打算。
夏景是九曜遗徒,一个飞升了的九曜,哪里有朝夕相处的青霞师姑亲切?夏景一定会弃暗投明,成为扶光宗的一员。
以少年的天资,说不定可以成为下一个九曜真人,再不济,也能成为下一个掌门师兄。
青霞师姑已在青岚峰上坐了数百年,几乎没有出山过,现在收了夏景,有了动静,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我会盯着你。”玉蝉子警告夏景。
夏景没回应,玉蝉子的注视不是坏事,还是一件好事。
落叶停下了,凝固的夜重新流动,风吹过两人的衣摆。
“等等。”他叫住将要化作剑光的玉蝉子。
玉蝉子看着他。
少年伸出了一只手,手掌平摊,指尖朝向他,和一个月前一样。
一个月前,少年要的是那柄小剑,现在,少年要的是什么?
“贺礼。”夏景道。
“什么?”玉蝉子以为幻听了。
“我和青霞结为道侣的贺礼,出云子已经给了。”夏景晃晃手掌。
他从来不是什么大度的人,玉蝉子烦他这么多次,他也要好好烦一烦玉蝉子。
“出云子给了什么?”
“绯玉床。”
玉蝉子的手指猛地一抽,绯玉床是绯云庵最出名的双修法器,他怎么可能不晓得。
出云子居然送出这种东西,果然心术不正!
他一抹腰间,神识在乾坤袋中一阵翻找。
剑?要么太低阶,拿不出手,要么太高阶,白白便宜了这小子。
丹药?他没有养气境的丹药。
功法玉简?青霞师姑那边比他这里更全。
正纠结着,倏忽见到一样没什么用,但还算珍贵的东西,正合他的心意,他取出,丢给了夏景。
一道乌光在月下闪过,玉蝉子遁入了玉蝉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