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为他的头号得意门生,谢维安不仅毫发无伤,还接替了左相的位置。
唯一能肯定的是,谢维安应该在之前某个时候就已经背叛了赵群玉的阵营。他身上背着“叛师”的名头,也不会再被赵群玉一系的世家信任,肯定只能一心向着皇帝。
一场混乱如雷电突然而至,又在倾盆大雨中迅速结束。
风驰电挚,雨收天晴,仿佛什么也没有发生过。
但又怎么可能真的一点痕迹都没留下?
公主还未到京城,已经能想象此时长安城平静表象下的人心浮动。
小道消息,诸多揣测,从市井到庙堂,议论纷纷,真假难辨。
这整件事里,看似最大的输家是赵群玉,而最大的赢家是皇帝。
但一个赵群玉死了,又不可能把所有世家都杀了,皇帝纵容何忡,只会反倒让世家心生忌惮,正所谓打虎不成反成仇。
赵群玉在京城,也只是赵家其中一支,更不要说他门生故吏遍布天下,杀得了赵群玉一个,还能把他那些沾亲带故的人全杀了?
有朝一日,这些人难道不会心生怨恨?
所以,眼下短短时间内,还真不好就此分了输赢。
当然,皇帝现在肯定是意气风发的。
连公主都没想到大家眼里有些优柔寡断的皇帝敢做出这种事,其他人肯定也很震惊。
随之而来的,是更多疑惑。
“何忡呢?”良久,公主才回过神,“他没被处置吧?”
“没有。”素和的表情更古怪了,“他被陛下封为大将军,掌禁军,原先的禁军十一卫大将军冯醒被罢免了。”
冯醒跟赵群玉走得很近,被罢免倒不奇怪,主要是“反贼”何忡摇身一变,成了皇帝身边的新贵。
禁军分十一卫,负责戍卫皇城,保护天子,此职位非天子近臣不能担任,否则皇帝时时刻刻都要担心自己睡梦中被人砍了脑袋,但冯醒自从先帝在位就担任此职,又与赵群玉交好,皇帝曾想换人,却被赵群玉劝谏了,也许矛盾的种子就在那一刻种下。
公主:“那李闻鹊呢,他没事吧?”
素和:“应该没事,没听说李都护不好的消息,但我没在京城待多久,打听得不是很清楚,此次与他无关,他应该不会有事吧。”
公主沉吟不语,久久才轻叹:“恐怕很快就有旨意过来,催促我们入京了!”
素和半懂不懂:“为何,殿下不是本来就要入京的么?”
公主:“外平柔然,内杀赵群玉,就算得罪了世家,经此一遭,世家也暂时被震慑住,不敢妄动。接下来,他应该需要我这位堂姐上场,为他正名了。”
二年前,虽然这位皇帝是被封了太子才上位的,但他毕竟不是嫡系嫡子,而是旁支过继的,当了皇帝之后,他未免担心权臣效仿,再扶一个跟他一样出身的幼帝登基,更好掌控。
在暂时平定内外威胁之后,皇帝就需要一位来自先帝血脉的嫡系子孙,来为自己立牌坊,而作为两代先帝的嫡长女与嫡长姐的邦宁公主,就是一个最佳的人选,皇帝根本不必担心她对皇位的威胁,可以给予她更多殊荣待遇。
长安这等形势发展,是公主万万没想到的,她忽然有种与陆惟讨论的迫切感。
公主这么多年没在京城,陆惟对皇帝的了解,必然是远胜于她的。
打发了素和去休息,公主自己则带着守在外面的风至起身走向宴席所在的院子。
宴会居然已经散了,九名士子都走光了,只有杨园趴在那里,醉得七荤八素,婢女正在给他喂蜂蜜水,按照陆无事的吩咐,将他鼻子捏住强灌进去。
陆无事见公主去而复返,反而惊讶:“殿下没回去?”
公主:“你们郎君
呢?”
陆无事:“郎君见您迟迟没回来,只当您有要事,就让他们先散了,他带着那九位郎君的墨宝去正院了。”
公主闻言又有些意外。
看来陆惟让他们当场作诗,也没能从陈修的字迹上找到证据。
陆惟不可能无的放矢,总不会是陈修早有准备了?
这一夜,倒是波澜迭起。
正院里,果然灯火通明,陆惟正端坐书案后面,拿起陈修的卷子和诗作,互相对比。
抬眼见公主漫步而来,陆惟随口调侃:“殿下这是去会贵客回来了。”
“陆郎吃醋了不成?”公主虽然满腹心事,却仍回嘴,“本公主人见人爱,等到了长安,你怕是排队都排不上号了,现在后悔还来得及。”
“那我现在问殿下要个号牌也来得及吧?”
陆惟方才没注意,等对方走近了才发现,公主时常挂在脸上的弯弯眉眼都敛了笑影,显出几分凝重。
他心下一沉,几乎是同时,放下手头的事情,起身问道:“出事了?”
公主将素和方才禀报的,都简单说了一下。
陆惟也听得怔住,皱眉良久,连坐下都忘了。
“看来陆郎还是低估我这位天子堂弟了啊!”公主柔声道。
先前两人讨论,皇帝敏感多疑,受多方掣肘,许多事情总是半途而废,唯独讨伐柔然这件事干成了,可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