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入,这簪子的款式……”
老吴是大理寺的仵作,已经无数次跟着陆惟勘尸了,现在大半夜被喊起来也是常事,只不过上司官升一级,直接成了他们大理寺所有人的主官。
说话间,他凑近看了看。
“嗯,应该是长公主之物,您可要拔出来洗洗干净,给殿下送过去?不过听说殿下也受了重伤,如今生死不明……”
“我要找的不是这些。”
陆惟一直在另一边沉默检查尸身,终于出声了。
“嗯?”老吴一怔。
“刺客死因现在不是最重要的,我找你来,是想让你从他身上找到他之前所在的位置,从而挖出他的同党。”陆惟沉声道,“刺客肯定不是临时冒出来的,他们知道长安换防,也知道那段路,那个时间,街上只有公主马车,必是在长安潜伏已久,甚至有人接应,所以,我想找出他们藏身的宅子,他的同党,那个侥幸逃掉的柔然人,受了伤,必然也会回到熟悉的地方疗伤。”
“这……”老吴面露难色,“长安这么大,恐怕……”
陆惟道:“我知道很难,但没有时间了,城门最迟寅时必须要开,一开城门,刺客更好逃跑,到时候就真的无处可寻。我们必须在寅时之前,趁现在所有人力都集中在搜查上,把人找到。”
他的语气由头到尾都很平静,但这平静之中,又蕴含一股斩钉截铁的力量。
老吴怕上司失望,没敢把话再说死,想了想,就道:“会不会在平康坊或崇仁坊附近,那边颇多西域商贾栖身,还有乐坊伎馆,刺客藏身在那里也不显眼。”
陆惟摇头:“那一带虽然人来人往,平时出入也许不惹人注目,但他身上带着兵器,又要掩人耳目,再找那个地方藏身,反而容易暴露,所以平时应该也藏身于民宅之中,昼伏夜出。
() ”
“我方才找到一些线索,你来帮忙看看。”
陆惟弯腰,用短匕从尸体靴底刮下一层东西。
老吴将烛台抬高,仔细端详。
“是木屑?”
“还有一点油渍。”陆惟道,“木屑和油渍都还比较新,也没有被摩擦掉,这说明他出来时,可能同时经过了油坊和木工坊。”
老吴听他这么一说,倒是醒过神来,忙在其它地方也跟着找。
“还有他衣裳后面!”
陆惟看见老吴从尸体后面的衣摆小心翼翼摘下一绺白色丝絮。
“是棉絮?”
“是!”老吴点点头,“您再细看,上面还有槐花的花瓣!这时节正是柳絮飘飞,但槐花还没开透,所以花瓣幼小,街槐巷柳,他这应该是先从巷子里出来,城中柳树遍地,但种槐树的地方应该不多……”
这些槐树和柳树,都是建城初期留下的,如今已经形成长安一景,寻常百姓很少会主动再去栽种新的树木,即便有,一般也都是在自己院子里种。
说到这里,老吴有点卡壳了。
槐树,巷子里,油坊,木工坊。
乍听上去好像很多线索,但实际上相对于这么大的一座城池,这点线索依旧像是在大海捞针。
首先要确定长安城种植槐树的几处地方,再根据这几处地方缩小范围,在里面找同时有油坊和木工坊的地方,再锁定几间宅子,一一搜查。
估计还是来不及……
老吴觉得顶头上司有点急病乱投医了。
他束手无策,也不知道说什么才好,却见陆惟闭上眼,眼睛在眼睑下转动,眉头微微蹙起,好像在快速思索什么。
老吴也不敢打扰他,只好在旁边枯等着。
直到他手微微一歪,烛泪从烛台上倾倒浇在手上,烫得老吴嘶的一下叫出声,陆惟才睁开眼睛。
“是城南,永隆坊到同安坊一带!那里既有槐树,也有油坊和木工坊,更巧的是,由于那一带民宅密集,为了减少占地,街道很少,多的都是巷子相通,狭长曲折,倒是方便刺客藏身出入。”
老吴瞠目结舌:“您是怎么……就想出来了?”
说想不合适,应该是找出来。
可就算是对着长安的舆图,也不可能这么短时间内就知道哪里有槐树分布。
除非……
“难不成您把长安的一草一木,街坊市集全都记下来了?!”
陆惟没有说话,就是默认了。
过度思考也让他面露疲倦,但他还不能休息。
连从小到大在长安长大的人,也不敢说自己摸透了长安的所有坊市,乃至花草树木的分布。
有些坊市,如皇城里的朝廷各部,是寻常百姓不能进入的,而达官贵人也不可能有这个闲情逸致。
只有陆惟。
只有他为了职责需要,为了查案时能明察秋毫,不放过任何线索,在就任大理寺期间,利用闲暇之余走遍长安各处,硬是默默记下了所有规划与大致分布。
世人只知他能断悬案,连皇帝要找刺客,第一时间也是想到他,却都不知这份能力背后,他需要付出什么。
老吴越发惊骇叹服,连说话也不由得轻声轻气,生怕惊扰了他。
“那您看,接下来还有什么需要小人做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