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明确表示讨厌一个人,无须她亲自动手,自然有人帮忙料理妥当。
这些挨骂的人里头,也包括陆惟的父亲陆敏。
自打博阳公主失势,陆敏就没再上过门,他的嗅觉比兔子还灵敏,早在听见风声时,就自然而然疏远了博阳公主,等到博阳被软禁于此,派人去找陆敏过来时,得到的答复是陆郎君请假回乡祭祖去了,气得博阳公主破口大骂。
她骂起来人荤素不忌,自然是怎么痛快怎么来,连陆敏私下怎么哄骗她的甜言蜜语都不忌讳地往外蹦,听得义安公主尴尬不已,忍不住出声打断她。
“二姊,你想见的人,我已经请来了!”
博阳公主意犹未尽,不满瞪她一眼
,拿起筷子敲敲碗。
“你不会等我骂完了再说话吗!()”
义安公主无奈道:是你让我请长公主过来的,如今阿姊也过来了,你别闹了,有什么事情赶紧说吧!⑺()⑺[()”
博阳公主上上下下打量章玉碗。
后者今日一身浅蓝,身上也没有多余赘饰,仅仅一根簪子,腰间玉佩,素淡璁珑,清水明丽。
这就是帝国如今最春风得意的长公主。
入得朝堂参政,备受天子礼遇,人前显赫人后风光,只要她想要,连博阳公主都只得一匹的天水绸,天子都会毫不犹豫赏赐给她。
但对方身上的衣裙都是寻常料子,顶多比普通人家好一些,因她神采奕奕举止从容,倒也并不显得衣服寒酸。
博阳公主知道人靠衣裳佛靠金装,但她未曾想过,还有衣服因人而异的。
“为什么?”博阳公主喃喃不解。
十年前的皇帝是博阳伯父,也是章玉碗亲爹,对方受宠理所当然,可十年后,当她从柔然回来,死了丈夫,没有儿子,连皇位上的亲爹都换成堂弟,本该落魄郁郁过下半辈子,怎么还会是全长安最耀眼的女人?
章玉碗归京时,天子率百官亲自出迎,博阳能理解,再不情愿也去了,但回来之后,章玉碗纵是待遇再好,也只该老老实实待在公主府中深居简出,当一个吃好喝好的吉祥物,才符合她的待遇。
而不是像现在这样,博阳想见亲兄长一面,都还得来求她。
义安公主见她像是醉糊涂了,也有点着急,赶紧上去搀人。
“二姊,别发愣了,我好不容易把长公主请来,有什么要紧事,你就赶紧说吧!”
博阳公主却一把推开她,摇摇晃晃走到章玉碗面前。
“为什么?”
博阳反复地问,仿佛在看自己被偷走的人生。
酒气扑面而来,想必喝了不少。
“你若是不说,我就先走了,改日你自己向陛下说吧。”
章玉碗不怒不嗔,转身就要走。
博阳想要扑上来一把抱住她的腰,章玉碗却像背后长了眼睛似的,灵敏往旁边一闪,博阳直接摔了个五体投地。
义安公主:……
博阳公主只觉牙齿磕在嘴唇上,一阵钻心剧痛,不由悲从中来,直接坐地大哭。
“为什么,为什么你们都来欺负我!没有一个好东西!章年拿那些当铺私下做什么,我根本就不知道,也懒得管,难道没参与也有错吗!”
章玉碗叹了口气,看着她被义安扶起来之后,口角流血眼泪鼻涕一脸狼狈的模样。
“最后给你一次机会,你到底要与我说什么?”
博阳公主抽抽噎噎:“有一回岑庭与我饮酒作乐,喝多了,说了一些奇怪的话。他说,说有十五在,就算他们舍弃家业,只要保存性命,最后也能翻身……”
章玉碗:“十五是什么?”
博阳公主:“我不知道,我当时就问他
() ,他语焉不详,说十五就藏在这长安之中,是他们的杀手锏,还说赵群玉能干的事情,他们也能干……我当时也没当回事,听就听了,只当他酒后狂言,毕竟岑庭此人也没什么能耐,但这些天,我不是被关在家里吗,我想戴罪立功,想出去,我就一个劲儿地想,他说的十五到底是什么……后来我想到,上回你们不是在洛州查到一间叫为‘十四’的当铺吗?这十五,会不会也是一间当铺,就在长安?”
如果博阳公主没有胡说,这倒是一条值得重视的线索。
数珍会在北朝,已知共有十四间当铺,每间当铺都是一个传递消息的据点,这些据点都分布在北朝相对重要的州县,如张掖、洛州等地,因为只有四通八达的交通要地,才有交流消息的条件与价值,那些小县城,开个当铺入不敷出不说,也打听不到什么消息。
所谓的十四间当铺,倒是歪打正着,让博阳公主说对了,而这十四个地方,随着岑留岑庭的招供,也基本都被找出来了。
换句话说,数珍会这些年在北朝的苦心经营,基本十不存一,连贺家商队也都尽数被抓获,余下的逃亡南朝,估计一时半会也不敢回来了。
但章玉碗不认为“十五”是一间当铺。
一间当铺不足以成为岑庭口中的杀手锏,如果他们真留了什么后手,在死前早就该拿出来了。
由此可见,这所谓的“十五”可能也没有岑庭说的那样重要,不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