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数珍会人才济济,怕是轮不到我去吧。” 贺童虽然神色不动,可说出这句话时,就已经代表他心里有想法了。 苏芳笑道:“连我这样不成器的人,当年都曾差点当上三当家,只是犯了过错,失之交臂,贺老哥比我强上百倍,二当家自然手到擒来。” 贺童:“那有劳苏娘子与我说说?” 苏芳:“这数珍会,除了会首,二三当家,皆是轮值,三年一换,有时是宫里边派来的人,有时是外头的,你们贺家或范家,都有机会……” 她对这一套很是熟稔,信手拈来,侃侃而谈。 贺童听得认真,也会问上两句,如此一来二往,两人也算熟了一点。 苏芳的命也得以暂时保住了。 不管怎么样,起码贺童没有在离开冯华村之前把她处理掉的想法了。 只是华三郎就没有那么幸运了。 这个想把金矿和岩盐据为己有,瞒着全村人跟贺家谈判,企图为自己要个好价钱的倒霉鬼,却将全村人的命给葬送了,连他自己,即使被胁迫带路,到头来终究难逃一死。 他们从山里出来的时候,贺童一个手势,就有人直接从后面一刀捅入华三郎的后背,白刀子进红刀子出,然后把人轻轻一推,推下山沟。 华三郎在跌落下去的那一刻,脸上表情都是难以置信的震惊。 即使他心里有不祥的预感,也绝没想到自己死得那样快,那样草率。 不知道他临死前,会不会对自己贪得无厌有过后悔? 苏芳冷眼旁观,觉得大概是不会的。 像华三郎这样的小人物太多了,他们也许不是十恶不赦,却常常作死到底。 他后悔的应该是自己找了贺家,说不定还会想,如果找范家或其它哪一家,又或者同时通知几家过来,价高者得,就没事了。 小儿抱金,行于闹市,匹夫无罪,怀璧其罪。 而且她敢打赌,冯华村的变故,一定掀不起半点波澜,也许会有村民的亲戚过来发现后去报官,但勇田县估计不愿意管,榆中县也不想管,到最后只会不了了之。 除非是发生在县城里,发生在眼皮子底下的案子,才有管一管的必要。 没有人想没事找事,与自己的官帽过不去。 一行人终于从仙翁岭走出来。 苏芳疲惫不堪,她双手一直被捆,只能双腿走路,久了上半身自然僵硬,下半身也酸痛不已,但她不敢有丝毫懈怠,因为离开山里,意味着她的生死要被决断了,贺童会不会因为嫌她累赘就在这里解决她,还是一 个疑问。 贺童确定了金矿和岩盐的位置,准备留下大部分人手在冯华村守着,他自己则带着几个人先回去报信,禀明家主,再让上面决定接下来应该怎么办。 天色已晚。 苏芳很留意时辰,他们远远看见冯华村时,最后一抹鱼肚白正好从天际消失,变成绒蓝色的幕布。冬天天黑得早,但这里是西北,天黑得又要比长安那边晚一些,所以此时大概是亥时将至。 但—— 她忽然瞪大眼,停住脚步。 没有人催促她,因为不仅是她,其他人也差不多反应。 所有人都站定不动,望着冯华村,眼睛微微放大,露出诧异震惊甚至有点恐惧的表情。 甚至还有人微微不安,忍不住打破沉默,低声询问贺童。 “这,是见鬼了?” 只见冯华村远远近近,灯火星星点点。 深蓝色的夜空下,他们定睛端详,隐约能看见炊烟从房顶烟囱袅袅升起。 纸糊的窗纸后面,甚至还有人影晃动! 微微的说笑声从那里传出来,又飘入了众人耳朵。 那是一个祥和平静的村子,和千千万万普通村子一样。 可,唯独不能是冯华村。 因为冯华村里的人,早就被他们屠光了! 贺童等人盯着村子里的烟火气,先前还杀人不眨眼的他们,此时竟不约而同冒起一股寒气,从后脊梁骨直接窜到脑门,浑身一个激灵! 闹鬼了? “过去看看!” 贺童的低喝打破了沉默,也打断所有人的遐想。 众人按下恐惧,默不吭声跟在他后面。 苏芳也没在这个时候出声,她的心情同样惊疑不定。 越走越近,众人越发现不是错觉,也不是眼花。 冯华村真有人在住。 而且这些人就穿着村民的普通衣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