驿站条件简陋,能给众人烧上几壶热水,热上几块饼,就已经算尽力了,大家也不苛求,他们随行带了些干粮,从冯华村出来时,还将村民自己窖藏的蔬菜腊肉也带走了,毕竟村子已经空了,那些东西放着也是浪费。 此时要来一个炉子,放一个铁锅在上面,切几块秦菘慢慢熬煮,雨落拿出从村子里杀好带出来的猪排骨,先用开水焯一遍,去掉血水,再分成两份,一份放进铁锅里,跟秦菘一块煮,另外一份则放入米糊里煮。 很快香味便飘了出来,众人不由食指大动。 这本是为公主准备的膳食,不需要拿那么大的锅,但公主让雨落给众人分了一起吃,雨落只好将就着做,这对她做惯了精细美食,精益求精的习惯是个挑战,这些排骨和肉看着多,到时候每人一碗,碗里不一定能分到一块。 出门在外,人多桌少,众人便自发分成几桌。 公主在马车里也坐得闷了,不想在马车里吃,就下来跟陆惟一桌。 陆惟见她一脸若有所思,便道:“殿下对许福一事有何见解?” “嗯?”公主从沉思中回过神,略带迷茫应了一声。 陆惟见她这样,就知道她肯定不是在想许福的事了。 这会儿,公主终于反应过来,想起许福是谁了。 “我在思考一个比许福更严肃的问题。” “嗯?”陆惟不由正襟危坐,也跟着严肃起来。 “听说勇田烤鱼很出名,现在这么冷,咱们又只在那儿待两天,能吃上那烤鱼吗?”公主很认真地问。 陆惟:? 公主:“陆郎为何如此表情?那烤鱼我一人怕是也吃不完,你若愿意,就分你一半好了。至于许福,他如此狡猾的人,听见我们会去上邽的风声,怕是都要躲得远远的,否则这些年早就被找上门了,多想也无益。其实沈源案还有另外一种破法。” 见她露出古怪笑容,陆惟叹了口气,想都不用想,就能说出她的潜台词。 “能在京城劫杀沈源的,不外乎赵群玉、严观海、宋今这三人,只要等他们倒台了,再找机会追查,总是能查出蛛丝马迹的。” 公主很捧场地鼓掌:“陆郎不仅神机妙算,都快学会他心通了,连我在想什么都知道!” 被她这一打岔,陆惟也没兴趣继续思索沈源案的破局。 正好此时雨落将粥和汤都熬好了端上来,每人热腾腾的一碗,里头再放些姜末,很快就将寒气驱散,哪怕每晚里顶多只有一块秦菘,连排骨都未必能分到,大家也都吃得兴高采烈。 这些人基本都是陪着公主从柔然走过来的,柔然虽然不缺牛羊,但秦菘是稀缺的东西,往年这个时候也要比这里冷上许多,现在可以回到中原,还在路边喝上一碗热汤,看见久违的家乡,已经心满意足。 一行人吃过饭,又走了半天,终于紧赶慢赶,抵达勇田县。 陆无事早就带人过来先行一步,提前报了信,县 令带着属官和护卫们出来迎接, 又将马车给迎进去, 一路追随,抵达官驿。 夕阳西下,县令魏寅拄着拐杖,佝偻着背,脸色白似鬼,走一步都要颤三颤。 彼时风至正在马车内往外探看,掀起车帘的一条缝隙,从寒风中看见遥遥迈步的魏寅,好半晌忽然冒出一句话。 “难道冯华村还有冤情,逼得村民死而复生追过来伸冤了?” 雨落正在马车内给公主梳头,冷不防噗嗤笑出声,手一抖,拽下公主两根头发。 风至这么说,完全是有道理的。 当马车驶入勇田县,在官驿门口停下,公主扶着风至的手下车,看见魏寅这副样子,也差点以为是某副棺材里的僵尸没压好,给跑出来了。 自然,她与陆惟,都还能做到无论心里在想什么,面上不露声色的。 “敢问魏县令今年贵庚?” 陆惟先前了解过,魏寅今年六十岁,这个年纪对普通人来说已是高寿,但对保养得当的达官贵人来说,不算老,尤其据说魏寅喜欢修仙,注重养生,这怎么看也不像鹤发童颜的六十岁,倒像是快要驾鹤西去的六十岁。 “劳陆少卿垂询,老朽今年六十有余,上个月刚刚过了六十生辰。”魏寅拱拱手,似也知道陆惟想问什么,就主动解惑,“之所以如今这般衰弱,是因为上个月刚刚生过一场大病,侥幸逃过鬼门关,若有失礼之处,还请殿下见谅。” 他都这副模样了,再多说两句就要倒下,谁还能不见谅? 公主自然是道无妨,魏寅又说自己年迈昏庸,承蒙公主不弃,自己愿意全程陪同,可要是公主嫌弃自己腿脚不利索,他这边还有县丞和县尉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