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姑娘这番话听上去有些莫名，但面前的老人却是震了震。
他看向鱼鱼的眼神带着锐利：“小姑娘，你都知道什么？”
说话语气不怎么好，顿时引来俞三白的注意。
俞三白皱眉。
他把鱼鱼往身后一推，挡在她面前说：“你这老头干什么，连四岁小孩都欺负？”
黑衣老人没有理会他的话，脑子里还在回荡着小姑娘的那句话。
老爷爷，鱼鱼觉得您是好人。
您觉得呢。
他是好人吗。
他当然是。
“我活了一辈子，从未伤害过任何人。”
又怎么能不算是好人。
黑衣老爷爷缓缓吐声：“我这辈子奉行的原则是好人有好报，可倘若好人没有好报，小姑娘，你还会选择做一个好人吗？”
好人没有好报……
鱼鱼愣住了。
她突然想到了自己的妈妈。
“老爷爷，鱼鱼不知道怎么回答这个问题，但你想听鱼鱼妈妈的故事吗？”
老爷爷点点头，旁边的俞三白状似毫不关心，竖起来的耳朵却是出卖了他的情绪。
鱼鱼想了想说：“鱼鱼四岁生日之前，都是和妈妈一起生活的。和妈妈在一起的时候，生活虽然过得苦，但鱼鱼心里却从未感觉到苦。”
随着鱼鱼的声音响起，母女俩过往的生活在俞三白面前展露了一角。
每次赚到钱，妈妈总是第一时间把好吃的给她；妈妈嘴巴很硬，但心肠却是很软，每次鱼鱼犯错她总是说要揍鱼鱼，但是一次也没有揍过；她和妈妈捡垃圾生活的时候，妈妈在路边看到了一窝流浪猫，忍不住把它们带走养着。
养小猫猫的时候，鱼鱼和妈妈都很开心，但小奶猫娇弱，她和妈妈没有很软乎乎的食物让小猫吃，一窝小猫被她们养死了一只……
鱼鱼不明白上一秒还活蹦乱跳的小奶猫，怎么下一秒无论怎么碰它也不会动弹了，她伤心得哇哇大哭，然后鱼鱼在妈妈的眼睛里，看到了同样的情绪。
不，还要更复杂一点。
现在的鱼鱼，才隐隐能够明白，妈妈的眼里不只有伤心，还有……愧疚。
后来，妈妈找到了一个会养小猫咪的女人，把小猫咪都送给了她。
从那以后，鱼鱼和妈妈每天捡垃圾的钱，妈妈都会分出来一部分给小猫咪主人。
直到去了方叔叔家里，鱼鱼和妈妈不再那么自由养别人的小猫咪，妈妈这才停止了给小猫咪主人送钱。
接下来鱼鱼的声音带着低落：“可是妈妈似乎也没有好报，她走了。”
鱼鱼的这番话，让俞三白久久没有回神。
俞敏，收养流浪猫。
还自己靠捡破烂生活也要养一堆流浪猫。
小崽子说的是他认识的那个俞敏吗？
小崽子这是认错了妈，还是在诈骗？！
黑衣老爷爷听了进去，问道：“小姑娘，你妈妈上哪去了？”
鱼鱼低下头，闷闷地说：“妈妈去了天上。”
话音落地，黑衣老爷爷眼底闪过愕然。
其实，鱼鱼早已明白人去了天上意味着什么，但因为有系统叔叔在，她相信只要自己能够让世界和平，妈妈就一定能回来。
“老爷爷，你说鱼鱼的妈妈是好人吗？”
老爷爷点点头说：“当然。”
鱼鱼：“妈妈是好人，可是妈妈去了天上。”
“老爷爷，关于你说的那个好人没有好报的问题，如果鱼鱼的妈妈也在这里的话，我想她一定会这么回答你——”
“做一个好人，不是为了有好报，更多的是要对得起自己的良心！老爷爷，你知道什么是良心吗？妈妈说，人有了良心这种东西，就不会做坏事，就不会走错路。”
鱼鱼回想起这些话，唇角翘了翘，语气突然变得欢快了起来：“妈妈是好人，所以妈妈去了天上呀！”
大舅舅说，妈妈是坏女人只配下地狱，但妈妈明明就不是坏女人，因为妈妈在天上。
妈妈是天上的仙女！
鱼鱼是仙女的小孩，所以鱼鱼是小仙女！
黑衣老爷爷看着鱼鱼的眼睛。
清澈透亮，里面能够清晰地倒影出他现在的模样。
也就只有小孩子才能有这样一双眼睛。
而他的眼睛，因为经历了太多的人生百态，世间冷暖，早已变得浑浊不堪。
对上这样的眼睛，他沉默了一下说：“小姑娘，我明白你的意思了，我现在就会离开商场。”
鱼鱼眼睛一亮：“真的吗？”
俞三白不知所以，这一老一少到底是在打什么哑谜，他怎么一点都看不懂。
黑衣老爷爷点点头：“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