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此威势……
那那位神仙天人亲自出手会如何?
九州共晴雨?
“箭在弦上,不得不发尔!”李斯突然开口。
他与赵高对视了一眼,赵高亦明白了他心中之所想。
因为赵高亦知道,此时的关键,终归还是在于胡亥。
更确切地说,是胡亥是否能够完成斩蛟之事!
毕竟胡亥此次斩蛟,是为了斩杀妖邪,为始皇帝祭天,废公子扶苏做准备。
虽然眼下始皇帝病重,已经不可能去祭天,但是天下人不知此事,天下人只知,胡亥是否斩蛟,关乎着他与扶苏谁才是天命之人。
若是胡亥斩蛟成功,他便是天命,便是秦二世!
如此,纵使神仙天人因此发怒,导致九州共晴雨,或赤地千里,或大水泛滥,亦或如此刻一般夏日飞雪……
亦只是妖人害秦而已,天下人当共诛之!
天下人能否株了所谓妖人,没人知道。
然而,妖人难道敢把天下人一并诛了吗?
想到此处,两人齐刷刷地叹了一口气。
先前两人在琅琊台上,就已经特意为胡亥留出时间。
只希望胡亥不要浪费这个唯一的机会,完成斩蛟大事吧。
否则的话,满盘皆输!
大家皆死无葬身之地!
然而,少子胡亥真的能够完成这个大任吗?
两人只觉得内心惴惴。
“中车府令,”李斯想到少子胡亥素来之名声,忍不住开口,“尔观少子胡亥,此行结果如何?”
赵高咬咬牙:“吾观少子胡亥,虽然不读书,亦不知军,然而有一事尚好。”
“何事?”李斯讶然。
怎么少子胡亥还有我不曾发现的优点吗?
“敢断!”赵高咬牙回答。
他继续说道:“少子胡亥此人,能断,而敢断!若他打定主意要斩蛟,便是神仙天人亲在其眼前出现,麾下卫尉军死绝,只要不曾危害到他,他便一定要斩!”
李斯默然。
他情不自禁地看了赵高一眼。
这叫敢断吗?
这分明叫自私好不好?
然而,此时此刻,自己的性命居然要寄托在少子胡亥的自私上……
李斯真不知道自己所为是对是错。
……
当琅琊大营中,李斯和赵高正在暗暗为胡亥祈祷之时,琅琊台上,依然是一片苍茫。
数千名卫尉军士兵挺立在冰雹之下,一动不动,看起来倒颇有那么几分气势。
只不过这些士兵们的脸上,却满是迷茫。
他们看着同样一脸晦暗的胡亥,以及那些正在想办法顶着冰雹修理兵车的士卒,听着冰雹打在铁甲上发出咚咚的响声,只觉得整个世界都透着一股子荒谬的气息。
卫尉军军容还是鼎盛的,他们个个都身披三层重甲,而且大部分都还是铁甲。
铁甲比起青铜甲来说,最大的优势就在于它如果打磨光滑,颜色便是一片银白。三千卫尉军皆身披银甲,不得不说着实赏心悦目。
卫尉军皆是敢战之士,甲士自然极其爱惜他们的铁甲,尤其是卫尉军为始皇帝亲军,本就讲究军容。
然而,在接踵而来的冰雹肆虐下,铁甲已经被打得坑坑洼洼,包括漂亮的铁盔,此时亦已经被砸得歪七扭八。
甚至就连卫尉军那面军旗,本来亦是挂在铁戈上,迎风招展,颇具卫尉军天下第一强军的气势,此时亦宛如破布。
无他,只是被冰雹砸出了无数个洞,甚至已经满是泥泞。
由于之前军旗上的横杆突然被砸断,杆顶直接栽到了泥水里,连带着那面军旗一起。
军旗对军阵来说,是极具象征之物,主将不死,军旗便不能倒。
眼前卫尉军的模样,已经跟残兵败将一般。若是始皇帝至此,必不会相信,此是自己的亲军,大秦第一强军。
然而,此时已经无人有心思去关注这个方面。
包括一向治军严谨的李超,亦是失魂落魄。
他此时已经坐在了一顶牛皮帐篷之下,帐篷下除了他,还有那辆翻过来的兵车,只不过帐篷早已经千疮百孔,宛如破布一般,根本起不到半点遮蔽效果。
他呆滞地看着眼前从天而降的鹅毛大雪,其中夹杂着大大小小的冰雹,听着冰雹砸在自己的铁甲上咣当作响,一动不动。
“骑都尉。”一个声音突然响起,正是他身后兵车下的胡亥。
胡亥的状态显然要比李超要好点,虽然他躲在兵车下,亦被头顶上不停歇的冰雹砸下的声音扰得不胜其烦,然而,至少要比直接砸在头顶上好。
他宛如牙疼一般地继续叫李超:“骑都尉,此时,乃是五月中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