忽然,一阵悠远的歌声从对岸传过来,抬眼望去,远处的湖面上飘着一叶扁舟。
小舟在湖心中飘荡,渐渐朝这边湖岸过来,自远而近。
阳光照在湖心,闪烁着星星点点的光芒,水面上似是有千百条鱼儿在扑腾。
小舟越来越近,这才依稀看得清楚,摇橹的是一个年过半百的瘦小老翁。他头上缠裹着白布,一圈一圈如同一条白蛇盘在头顶。身上穿着件青衣短袖坎肩,下身着宽大的粗布长裤,脚上蹬着一双无跟草鞋。因天气炎热,他的腰上系了条长长的毛巾,用于擦拭身上的汗水。
歌声越来越响亮,船上身影也逐渐清晰起来。
不多时,众人看着小舟慢慢靠岸,老船夫缓缓摇着桨橹,口中哼着小曲,不住地朝岸上众人张望。
路向南朝老船夫招手,朗声喊道:“哎,船夫,请过这边来!”大家望着小舟慢慢靠岸,心里又喜又忧,不知是个啥滋味。
船夫张口高吼一声哨子,笑呵呵说道:“客官,来了,过来了!”这老船夫刚一靠岸,将橹用绳子捆结实,再从船上拉出一根粗大的缆绳,绳子一头系在船头,另一头固定在岸边的一棵大树干上。
那船夫纵身跳上岸来,对着众人微一抱拳,朗声说道:“诸位客官,这是要坐船渡河么?不知道可是要去往哪里?”
路向南微笑道:“船夫,我一个人只身渡河,需多少银两?”
许枫突然自怀兜里摸出一锭白亮亮的银子,递给船夫,那船夫瞧见银子,眼睛一亮,正要双手接过去,路向南突然上前阻止,着急说道:“许大侠,你这是做什么?使不得,使不得,你快收回去。”他叹息一声,眼神变得炽热“许大侠,怎可让你为我付银钱呢?我们就此別过,大家都要多保重!告辞了!”
众人也朝路向南拱了拱手,彼此依依告別,客套一番后,路向南转身踏上小船,船夫将缆绳解下,放在船舷上。又取来桨橹架在船舷上,他端坐在船头,微笑地望着路向南和岸上的人。
路向南心情沉重,忽转念一想,天下间哪有不散之宴席,人生本就是在不断相聚和离别中度过的,世间事颇多无奈,想着想着,心下也渐渐释然。
岸上众人朝路向南挥动着手,路向南望着大家,心中一热,热泪几欲夺眶而出。彼此间虽相处不过数日,但却情深意重,犹如相识多年的兄弟故人一般。这种感情也只有心意相通的人才能够明白。
路向南招呼船夫起橹开船,小船渐行渐远,船夫笑呵呵地看了看路向南,嘴里吆喝一声,操起双桨缓缓划动起来。
船夫目视前方,一下一下划动着,桨橹划动湖水发出哗啦声响。习习清风从远山上吹过来,吹在人身上,不觉有了一丝寒意。
路向南站在船头,身上的衣衫在风中飘荡,风中充斥着腥甜的泥土气息,这一刻,他突然心中颤动,恍如隔世。
他想起了十五岁那年,正是青春萌动,意气风发的年龄,整天和同村的一群孩子跑到后山上疯玩,大家一起做抬轿娶亲的游戏。有一次,他扮新郎,另一个比他小两岁的姑娘扮新娘,那姑娘生得眉青目秀,娇俏可人,那是他们一帮小伙伴里为数不多的一个女孩。
如花似梦的年华,仿佛天地间的一切都是美好的,他们除了做各种游戏外,还会上树摘鸟窝,下河摸泥鳅,在原野上奔跑追逐扑蝴蝶,甚至跑到深山里探寻蛇穴……那是他们最开心最刺激疯狂的一段时光。
有一次,他们看到大树上有个鸟窝,几个孩子便提议上树摘下来,看看里面是否躺着已孵出的小鸟,他首当其冲向上攀爬,爬着爬着,眼看着刚要伸手触及那个鸟窝时,不料,突然脚下滑溜,重心不稳从树上跌落下来。
他跌落在地,半天没爬起来,一众小伙伴全都吓坏了,大家七手八脚将他扶起问长问短,而那个扮作他新娘的女孩却站在一旁,定定地望着他,突然冷不丁的放声大哭起来。
大伙儿都没闹明白是怎么回事,这女孩急忙蹲下身查看他的伤势,焦虑的呼唤着他:路大哥!路大哥!……
那清脆的呼唤声,似乎从天边传来,一声接一声在他脑海回响,像一首遥远的天籁之曲。
他的眼前浮现出一幕一幕,那个曾扮作他的新娘的红衣少女,似乎正一步一步朝他走来,她满眼深情,就这样痴痴地望着他,仿佛生怕他突然消失不见!
流年往事,最是催人思忆,这思忆,又不免令人叹息!人的一生,又有多少事是自己所能主宰的呢?
小船在哗啦的划桨声中已渐渐漂远,岸上的人影也越来越模糊,渐渐变成了一个个黑点。
路向南忽然愁肠满腹,感伤不已。这几天来所经历的一切,就好像是一场曲折离奇的梦!
然而,他做梦也想不到,这几个素昧平生的陌生人居然为他带来了故友马潇云的消息。
十年前在渭河之畔和马潇云分別以后,从此各自天涯,一直都没有他的消息,也不知道他过得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