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炼度形神?外道护法之灵?” 亲眼见证纸甲人的诡异变化,齐敬之哪还能不明白,这个心狠手辣的庆元子才是来杀人越货的,至于自己究竟是人还是灵魄,有没有残害过道门弟子,在对方眼里其实并无分别。 当初焦玉浪超度银伥,所用的应当便是这青玄太乙宗的法门,不想这个看似悲天悯人的宗派之中,竟还有这般歹毒之法、如此暴虐之人。 与此同时,齐敬之也终于确定,先前纸甲人的墨甲黑焰之中果然藏着一团黑煞之气。如此一来,这种以纸甲黑焰护身的御煞法门倒是与他的烟霞羽衣很有几分相似之处。 至于黑驴精因为身有禁制而不能说出口的背后之人,说不得便是庆元子提及的那個聂婆子。 “青玄太乙宗的炼度之法果然霸道!” 一旁的绿衫少女紧盯着黑白两色、毛发遮体的纸甲童子,早已神情凝重,皱眉道:“这尊外道护法之灵虽只是餐霞,却是由你这位第三境道种三转的大修士驾驭,有何公平可言?” “哦?你这小姑娘倒有几分眼力!” 庆元子略有些意外,当即一拂长袖,将身外的三首金狮收回。 “殿主的道种既已三转,根基牢固、前途远大,又何必汲汲外求,贪夺他人之宝?”绿衫少女恍若未见,立刻又劝了一句。 庆元子却是怒哼一声,朝少女瞪眼道:“别家或许忌惮你们水府众神,我青玄太乙宗可不怕!你若再敢多言,休怪我不给青洪公颜面!” 他朝着齐敬之遥遥一指:“这个灵魄是死是活,还是手底下见真章吧!” 话音才落,悬于半空的纸甲童子霍然睁眼,口中厉啸一声,整个下半身皆化作一团黑烟,同时双爪齐出,向着齐敬之合身扑来,带起一阵刺鼻的腥风。 众人看得分明,它的爪尖漆黑无比、锐利非常,隐隐闪烁乌光。 几乎就在同一刻,只听仓啷之声大作,这条幽深窄巷之中忽地腾起一抹雪亮刀光。 齐敬之双手握持一柄三尺有余、形如雁翎的长刀,决然进身、凶悍斜撩,兀自颤鸣不已的刀锋将纸甲童子的前冲之路尽数封死。 那一柄通体玄青、脊生金鳞的长刀之上,赫然有丝丝缕缕的青气自刀柄飞快蔓延而上,将他胸中意气尽数展露,并不如何锋锐,却凛然壮阔,自有森严法度。 鸣鹤洗翅,长存冲天之志;雄飞高举,自有凌霄之能! 松柏木者,泼雪凑霜、参天覆地,风撼笙篁之奏、雨余旌旆之张! “原来餐霞所食之气还能这样用!” 心中赞叹一声,齐敬之刀锋所指,巷内众人如闻松涛鹤唳,如对风霜雨雪。 少年长于山中,观风听雪何止十载,磨刀枯坐不知几何,机缘气运、天资才情,尽在此五步之内、一刀之间! 纸甲童子陡然一僵,腰间忽地浮现一道触目惊心的巨大刀口,自右胯而至左肩,竟是前后透亮,被斜斜切成了两半! 它略一停顿,上头半边身子一个歪斜,余势未竭地从齐敬之左肩上方越了过去,再次飞出丈余才一头撞在镇煞石磙上,碰了个头破血流。 再看它下头的半边身子,竟兀自留在原处,被黑烟托举在半空,腰腹间不断有粘稠污血涌出,落入下方的黑烟之中便再无踪影,反而那黑烟犹如烈火添柴,愈发汹涌肆虐起来。 黑烟如有灵智,一旦尝到了血肉滋味,竟是毫不犹豫地向上席卷。 纸甲童子这半边身子上的血肉本就不多,眨眼间就被吞吃殆尽,只在当空留下了一团翻滚不休的黑云。 透过灵魄面具,齐敬之从这团黑云上感受到了极为浓烈的贪婪恶念。 他微微侧头,就见身后也已腾起了一团恶念昭彰的澎湃黑焰,赫然是从纸甲童子的双爪之间燃起的。 凄厉不似活人的嘶吼声中,齐敬之左手当即松开刀柄,同样伸手成爪,径直探入眼前的黑云之中。 那黑云立时一滞,旋即猛烈向内收缩,不多时就消失在了他的掌心之内。 这景象之诡异,竟与先前庆元子炼度纸甲人时颇为相似。 齐敬之收回左手,状似无意地按在自己腰间的银色腰带上,抬眼看向立在巷口的庆元子。 此时这位抟象殿主的脸上正阴晴不定,看向齐敬之的目光里多了几分惊疑。 就在这时,众人脚下又是一阵晃动,扭头看时,就见矮胖子不知何时已经站起身来,无视了身旁熊熊燃烧的黑焰,正双手用力,试图搬走石龟背上染血的石磙。 绿衫少女走过去,抬手按住矮胖子的肩膀,低喝道:“别再胡闹了!” 矮胖子不答,立刻甩起膀子,想要挣脱少女的手掌,却始终无法成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