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言,齐敬之不由哑然失笑。 虽不知江底那只魍象是不是真的有了蛟煞就改吃素了,但畏惧松柏与猛虎倒是千真万确。 在江底石室时,它被缭绕着青气的牛耳尖刀钉在胸膛,登时炸得尸骨无存,就只剩下一团黑红之气,委实惨烈得紧,原来是遇到了齐虎禅与松柏甲木之气这对克星啊。 松柏甲木之气就不消说了,便是齐虎禅,当初齐敬之为其藏锋时,还曾对其言道,先前所戮陈二、路云子并狐、虎、驴诸妖之中,唯虎僧尚有可观之处,望幼弟择其善者而从之,其不善者而改之。 久而久之,齐虎禅灵性之中生出几分勇猛精进的禅虎之意,倒也不足为奇,以至于在牛耳尖刀渐复旧观乃至更上一层楼之后,赤金珠上的那只金虎对齐虎禅表现出了极为明显的亲近之意。 这一节且略过不提,齐敬之还注意到,韦应典并没有提到“烹之吉”,许是连大齐礼部都不知道这茬?否则哪还需要年年查看先王陵墓的松柏、石虎,还不早就故布陷阱、日夜蹲守,来一只烹一只,直到将这种食人的怪物烹绝为止? 念及于此,他又不免想起了那条据说呼名则吉的青蟒升卿,也难怪它不喜欢钱小壬总是以唤它名字为乐了。无论传说是真是假,那条青蟒怕是没少因此遇到麻烦,说不得就有人想把它捉回家养起来日日呼唤。 三人就着魍象的话题闲聊了片刻,眼见那些大人们一时半会儿还赶不过来,就不免有些沉默。 因为短时间内没有热闹可看,便连不远处围观的乡民也渐渐散去了不少,毕竟都要为一家老小的三餐奔忙,委实没有多少闲工夫耽误。 韦应典最是豁达,摆好酒肉就开始旁若无人地吃喝起来。 獭公见了,许是觉得万事已经不由自主,也索性放开襟怀、苦中作乐,拿着酒葫芦与韦应典拼起酒来,倒也恢复了几分初见时的高人气度。 他一边喝一边朝那些依旧提着鱼篓等待的伙计们摆摆手,话音里竟已经有了几分醉意:“都别等了!今日之后,要么连老朽也不能再于洵江中捕鱼,要么就再无这不许人捕鱼的规矩,尔等自然有的是地方买鱼去!” 听獭公这么一说,安静许久的人群登时沸腾,就连一些原本已经离开的人也顿住脚步,满脸希冀地回转了江边。 齐敬之陪着两人吃喝了一会儿就放下酒碗,静坐在方石上,将绝大部分心神都沉浸到了灵魄面具之中。 他方才既然已经许诺传授韦应典《仙羽经》,自然不会敷衍了事,比起将经文默写出来让这位老兄自悟,使用灵魄面具无疑是更好的办法,毕竟他还要尽快赶往辽州,不能因为传经耽搁太久。 灵魄面具之中,路云子的残念不仅曾被齐敬之多次查阅,更先后被银伥婉儿的怨毒阴风、白仙教圣女蕴藏《虬褫乘云秘法》的残念以及巢州辟邪都尉辛长吉的心相威压连番摧残,早已是面目全非,虽然依旧可以作为齐敬之魂魄心念的屏障,但其演法之能却已废了大半。 “以灵魄面具传法固然极佳,然而路云子的残念已不堪用。好在我如今心骨已成,更在餐霞一道上有了不小心得,对自身的念头、气血乃至体内灵气掌控日深,或许可以试着将自身的记忆存入其中,彻底取而代之、消除隐患……” 齐敬之想到就做,不过出于谨慎,他并没有急着将路云子的残念峰峦、婉儿的怨毒阴风径直扫地出门,而是努力催动起怒鹤心骨,尝试着先将自己在小松山中习练飞鹤拳、陷入顿悟之境的记忆提炼出来,看看自己的念想能不能在灵魄面具中化为新的山峰。 令齐敬之颇为欣喜的是,如今他的心念有了怒鹤心骨的统合,堪称如臂使指,再加上以《虬褫乘云秘法》拨弄天地精气、从中一点一点提炼松柏甲木之气的经验,提炼念想这一步竟然出奇顺利。 随着怒鹤翩然而舞,有关飞鹤拳的种种体悟便自齐敬之的心头流淌而过,无形无质却又真实不虚,甚至连当初他顿悟时产生的只可意会不可言传的诸多妙悟都尽在其中,一时间竟有了温故而知新这等意想不到的奇效,使他对飞鹤拳的理解又深了一层。 “这心骨果然玄妙!竟能高屋建瓴,将我一身所学尽数融汇其中。因诚而明、缘理而会,提领顿之、百毛皆顺!” 齐敬之心中涌现无边喜悦,当即将这些拳法感悟注入到了灵魄面具之中。 下一刻,就见由路云子残念幻化而成的群山之中,忽有一峰拔地而起,光华绚烂、灿若烟霞! 若是细看,那座烟霞孤峰之上隐约可见明月高悬、篝火摇曳,一个十五六岁的少年正在松林间行拳走架。 只见他以双臂为羽翼,时而滑翔、时而跳跃,时而拍击水浪,动作轻灵而舒展,恍若一只体态轻盈的白鹤,飘飘然欲上九霄。 某一个时刻,少年陡然舒展双臂、振翅欲飞,整個人凭空长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