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前,低头与那双虎眼对视半晌,忽地惨然一笑:“原来昔日你我相逢并非偶然,当真好一段处心积虑的恶姻孽缘。日后此事传扬开去,人道我崔子韬耽色轻命、数载抱虎而眠,倒也称得上一桩东海奇闻。” 说罢,崔子韬便蹲下身去,伸手抚住虎女毛茸茸的头颅,缓缓摩挲起来。 霎时间,虎女的眼角忽有大颗大颗的泪珠沁出,从脸颊上飞快滑落,又重重砸在地上,在尘土里一滚,登时化作了一粒粒泥丸。 “夫人哭什么?” 崔子韬却是微微一笑:“你当初虽是骗了崔某,还招引外敌暗害了珠儿,可这些年你我之间的情意却做不得假。若非你为人所控、不能自主,咱们夫妻未必不能白头偕老。” “更何况若是没有这段姻缘,为夫也推不开修行之门,掖城崔氏不知何日才有复兴之望!甚至为夫经此一遭,已经了悟崔氏三脉的修行源流,单只是这个收获,掖城崔氏一门便该深谢你才是!” 听到这里,虎女眼泪顿止,目露疑惑之色,怔怔看向自己的夫君。 崔子韬又是一笑,当即收回手掌,将手中画轴徐徐展开了一截:“夫人你看,这画上少了一条三尺多长的螭虎鱼,瞧着实在有些空旷。” 闻听此言,虎女的疑惑之色更浓,又不免多了一丝警惕。 “夫人有所不知,这幅画本身并不是什么奇宝,全赖作画之人下笔有神,再加上崔氏血脉为引,这才能沟通无极之野当中的一处秘境。” “当初崔氏先祖入野遨游,曾偶然间误入其中,与栖息于秘境中的一群螭虎鱼灵立下盟约,这才得以为后世子孙开辟出三条修行坦途,代代传袭下来,双方早已血脉相连、密不可分。” “说句不孝悖逆的话,崔氏子弟可以不敬死去的先人,却不能不供着画里的这些活祖宗!” 崔子韬顿了顿,摇头叹息道:“原本此事算不得什么隐秘,只因涉及无极之野,未免家中子弟好高骛远,亦或者有了知见障,影响了第三境乃至第四境的修行,一般只有等其修为到了,才会被家中长辈详细告知,故而从来是口口相传,连家谱上都是语焉不详。” “说来惭愧,数代之前掖城崔氏遭了一场奇祸,有资格入野遨游的族人一朝尽丧,以至于传到父亲和为夫这里,也只前两境的功法尚且齐全。只能盼着族中出一位不世英才,再入无极之野,将失落的传承补全。” 说到此处,崔子韬抬起头,朝齐敬之微笑致意:“倒让齐缉事见笑了,恐怕连镇魔院也想不到我掖城崔氏竟会破落至此,族中子弟的资质平庸也就罢了,竟连自家的传承也丢了!” 齐敬之闻言便是摇头:“盛衰浮沉本是常理,没什么好笑话的。况且只要掖城崔氏的血脉一日不曾断绝,同时仍能借助《螭虎鱼图》换取虎煞,那家族的根基就依旧稳固,传承也算不得丢失,早晚有复起之日。” 其实比起崔氏修行源流,少年心里更在意的反而是“无极之野”和“知见障”。 所谓无极之野,齐敬之尚且是头回听闻,听崔子韬的话音,似乎境界不够时知晓太多并不是好事,这也就罢了,只是这知见障的说法却是他第三次听人提起了。 第一次是在曹江画舫上,邓符卿在讲解第二境修行前随口提起,认为壮命境与感应境差别不大,焦玉浪提前知晓并无大碍。 第二次则是在焦氏别馆花园中,沐瑛仙在提及伴生器物时,曾说此类情形要等第三境时登上灵台、招引器灵,方可成就完整灵器,只是却又不肯细说何为灵台、如何招引,理由便是为了防止齐敬之生出知见障。 一个是登上灵台、招引器灵,一个是入野遨游、与灵立约,手段和难易或有不同,但内里本质似乎相去不远。 两相印证之下,齐敬之便知这无极之野应与灵台类似,同样涉及后续的修行道途,也就只好压下心中好奇,没有贸然开口打听。 至于为何崔子韬会突然知道得如此详细,自然与那条出自无极之野秘境的螭虎鱼灵脱不了干系。 他将这么个来头甚大的活祖宗养在身上,虽然眼下境界还谈不上如何高深,但许多事情就是想不知晓也不成了。 崔氏家主和老仆万般无奈之下的行险一搏,不但侥幸成功,竟还当真歪打正着了。 “根基依旧稳固么?” 崔子韬喃喃重复了一句,忽地面露苦笑:“以往或许如此,今夜之后却是未必了!” “那秘境中的螭虎鱼灵虽然肯定不止五条,却也不会太多,更是崔氏三脉所共有。如今掖城虎脉擅自钓出一条,已是坏了规矩,更可能触怒螭虎鱼灵一族。” 他顿了顿,忽又低头看向了虎女:“崔某左思右想,总要做些弥补才好!” 齐敬之随之看了一眼依旧被斑奴制住的斑斓猛虎,又将目光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