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看赤火胖鱼凑得越发近了,念及它方才亲吻般般的前科,齐敬之不动声色地后退一步,拉开了距离。 这厮是个涎皮赖脸的,实在不可不防。 齐敬之正色问道:“敢问骊灵台,怀德郡镇魔都尉官署的旧年文书案册,可是也存放在麟德阁中?” 骊广野不疑有他,当即点头道:“这是自然!一来浑天司虽然不管降妖伏魔,却要上观天文、下察地理,究天人之际,通古今之变,这天下妖魔的的滋生演变自然也在其中。二来麟德阁就建在镇魔都尉官署之内,放着那么大的一座高阁空置不用,岂不是太过浪费?” “原来如此……” 齐敬之深吸了一口气:“大约十六七年前,松龄县曾派出数百人远戍边镇,尽数战殁于异乡,相关兵册文书皆被镇魔都尉官署调走,此后再未归还,不知骊灵台可曾见过?” 这也是先前孟夫子调查出来的一条重要线索,那卷文书之中可能记载有齐敬之亡父当年战殁的内情,或可凭此推断出齐老汉的去向。 “嗯?世兄所求就只是区区一份旧年文册?” 骊广野明显很是意外,毕竟任谁都知道,麒麟般般奇货可居,将之进献给国主,乃是可遇而不可求的一桩大功劳。 这位灵台郎其实已经做好准备,要与齐敬之来一场唇枪舌剑的讨价还价,必要的时候也不是不能大出血,被敲上一个大大的竹杠,却万没想到眼前这个少年营尉竟提出了这样一个要求。 赤火胖鱼狐疑地看了看齐敬之,斟酌着词句说道:“世兄虽不是镇魔院一系,但想要查阅一份十几年前的旧档,倒也没什么打紧,只是这麒麟降生一事可否以我浑天司为主向上呈报?” 它看了一眼默默站在一旁的于终南,继续说道:“这呈报文书的署名么,自然是由小弟领衔,再由世兄和显佑伯联署于后。这件大事乃是眼下当务之急,否则功劳虽大,却也禁不住太多人分润……” 闻听此言,齐敬之不由心中一哂。 正所谓君子喻于义、小人喻于利,这个骊广野自己是个欺软怕硬、贪功好利的泼皮,便将他和于老城隍也视为一般无二的逐利之徒了。 这厮倒也光棍,又颇能审时度势,眼见不能独占功劳,就毫不犹豫地伏低做小、以利拉拢,又仗着齐敬之有求于他,便想要占个大头,可谓将自己的种种心思算计都毫不遮掩地摆在了明面上。 不过话又说回来,这种人比之那些口是心非、暗怀鬼胎之辈又要强出许多,与之相交无需思来想去、徒耗精神,大可以敞开天窗说亮话,一时间竟让齐敬之颇觉省心。 齐敬之扭头看了于终南一眼,见祂依旧笑而不语,便知这位老城隍无意和镇魔院、钩陈院两家起争端。 他这才向赤火胖鱼点点头道:“浑天司在怀德郡设立麟德阁,鲁公又命骊灵台前来坐镇,想来自有深意。齐某本也无意争功,还请骊灵台速速调取那卷兵册文书。” 骊广野立刻喜上眉梢:“如此还请两位稍待,骊某去去就来!” 话音未落,这条来头颇大的赤火胖鱼已是冲天而起,融入赤光红霞之中消失不见。 于终南站在一旁,并没有开口询问兵册之事,而是笑呵呵地另起了一个话头:“齐小友这等俊才能得琅琊君青眼,实在可喜可贺。原本前些日子国主明发上谕,以琅琊君为大司马,组建钩陈院六军亲军,老夫还担心朝野因此动荡。” “正如方才那骊氏子所言,摆上桌的菜肴就这么些,多一个人伸筷子,就有人要少吃乃至吃不饱。好在今日见了齐小友的行事做派,老夫这心里总算稍稍松了一口气。” 齐敬之便也笑道:“琅琊君雅量高致、风采独绝,有悲天悯人、招魂渡亡的一颗慈心,亦有嫉恶如仇、秉公直断的雷霆手段,绝非蝇营狗苟、贪慕名利之辈。若非如此,晚辈也不会答应入钩陈院,做这个驺吾军都督府的营尉。” 听到“招魂渡亡”四个字时,于终南的目光就是一凝。 虽说祂察言观色,见齐敬之说这番话时似乎全然出自真心,话里话外并无旁的意思,但原本颇显松弛的神情却也不可避免地再次郑重起来,才松的一口气明显又憋回去了。 待得齐敬之言罢,这位老城隍略作沉默,忽地呵呵一笑:“琅琊君风采,当真令老夫神往。这驺吾军的名字取得也好……驺吾者,不杀之仁兽也,国主和琅琊君有此胸怀和仁心,实乃大齐之福。”. 齐敬之闻言见状,这才后知后觉,意识到琅琊君招魂渡亡之举难免犯了阴司忌讳,今后还是不要在鬼神们面前提及为好,否则多少有挑衅之嫌。 于终南自然不知少年心里正转着何等念头,转而看向般般,感慨道:“这么一想,麒麟亦是王者仁兽……古籍有载,麟之青曰耸孤、赤曰炎驹、白曰素冥、黑曰角端、黄曰麒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