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见齐敬之似乎陷入了沉思,骊山广野自顾自走到先前山灵那一桌,将灵枫老人所留的两个瘿樽揣进了怀中,还不忘将此前齐敬之用来交换女童的那杯空青倒进了嘴里。 下一刻,他两眼之中几乎要放出光来:“果然是能够疗眼疾、增目力、活血窍的好东西!” 这厮由衷赞叹一声,眉飞色舞地走回来,自然而然就盯上了齐敬之面前那个装着枫香脂的瘿樽。 在灵枫老人天风化雨之后,这杯仅存的枫香脂似乎更添灵韵,看上去越发不凡了,骊山广野看了半晌,终究没敢再伸手。 齐敬之瞥了这个丝毫不见外的家伙一眼,嘴角微微上翘:“枫香脂能够活血止痛、解毒生肌,你想试试功效?” 骊山广野嘿嘿一笑:“枫香脂除了是顶好的药材,还是极品的香料,灵枫老人留下的这一块更是不得了,凝实至此、精华内蕴,已经能以琥珀称之,乃是佛门七宝之一!” “等咱们路过福崖寺时,世兄以此奇香宝石供于佛前,定能得那些大和尚的青眼,将来在国都行走,也能凭空多出许多便利。” “旁的且不提,位列福崖寺四大高僧的真觉禅师必定欢喜。真觉禅师欢喜了,定然会为世兄在都中的达官权贵、各家高门之间扬名。” 闻听此言,齐敬之不免想起死在自己手里的福崖寺虎僧,心里着实有些古怪。 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福崖寺的大小和尚不来寻仇,他就该烧高香了,哪里还能奢望对方替自己扬名? 更何况在自家师尊讲述的“修月人”逸闻之中,月轮乃是七宝之精合成,这枫香脂所凝成的琥珀既然位列佛门七宝,将来修补天地玄鉴时尚有大用,岂能轻易予人? 只不过齐敬之还是头一次听说什么福崖寺四大高僧,不免心生好奇,而且此去国都还要路过那东绣岭石瓮谷,说不得就要与福崖寺的和尚打交道。 他当即顺着骊山广野的话头问道:“你口中的福崖寺四大高僧都有谁?他们又因何能被称为高僧?” 听齐敬之有此一问,骊山广野轻咳一声,笑容倏地古怪起来:“其实比起福崖寺四大高僧的说法,这四個大和尚在修行人中间还有个流传更广的名号,唤作福崖四痴,盖因他们各有一桩为人津津乐道的痴心之举。” “这头一位乃是‘对虎诵经’真猷禅师。猷这个字,原意乃是指一种猴属的异兽,如今则有道理、法则之意,以道而谋谓之猷。真猷禅师人如其名,乃是福崖寺中佛心最坚,同时也最热衷于宣示佛理、布道众生的高僧大德。” 听到这里,齐敬之心头便是一动,插言道:“我曾听人说,福崖寺一脉有禅虎的说法,喜欢向门人和信众宣扬高僧伏虎、猛虎参禅的故事,想来根子就在这位对虎诵经的真猷禅师了?” 骊山广野想了想,摇头道:“禅宗向来喜欢这个调调,禅虎的说法更是由来已久,只不过近几十年当属这位真猷禅师在这上头的名声最是响亮。” “据说他还是个修为浅薄的小和尚时,常于每日功课之外在寺门外的青石上诵经坐禅。有一日,诵经声竟引来山中数十头猛虎环伺,真猷禅师却面不改色、诵经如故。” “一众猛虎为其佛心所感,皆伏地静听,只有一虎独睡。真猷禅师便走上前去,以手中铁如意连扣虎头,喝问猛虎‘何不听经’,那头睡虎醒过神来,竟然叩首请罪、恭敬听讲,直到真猷禅师诵经结束,方才与群虎悄然退走。” “自那之后,真猷禅师坐禅之时就常有猛虎前来听经,尤其以那头睡虎来的次数最多,渐成福崖寺的一大奇观,吸引信众无数,若是谁有幸亲眼得见,必以之为天大福缘,真猷禅师也由此成为福崖寺最负盛名的讲经僧。” “只可惜近些年来,真猷禅师修为精进,转去石瓮谷深处的石室中闭关,别说外人轻易见不着,便是福崖寺的年轻一辈僧人也是只闻其名。故而如今国都百姓之中只有一些上了年纪的人仍对此事深信不疑,年纪轻些的只当是福崖寺的和尚们在吹牛。” “世家和修行中人却是知道确有其事,因此对福崖寺高看一眼,连同福崖四痴的名号,通常也只在有传承的门庭之中流传,寻常百姓既不得而闻,更无缘得见。” 齐敬之闻言恍然,有这样一位禅师为榜样,难怪福崖寺会培养出虎精那般痴迷禅虎之道以至于心甘情愿化虎的僧人,也难怪作为年轻一辈的虎精曾经口出怨言,认为自幼听过的禅虎听经故事,不过是前辈们编出来骗香油钱的。 “那所谓真猷禅师对虎诵经的奇观,听着像是福崖寺刻意为之,只不过听骊山广野这个世家子的口吻,真猷禅师倒是并非招摇撞骗、故弄玄虚之辈,而是当真有大修为在身,更当真有一颗布道众生的佛心。” “嗯,真要说起来,猿猴在伏虎和养马这类驯兽之道上确实有些门道,山魈以虎为子且不提,这位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