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淮晚看着封墨宸,小小年纪,一夕之间,父母皆亡,家破人散,从身份尊贵的皇太孙变成了要流放岭州的叛臣之子,这样的转变,可以称之为巨变。 那双看着林淮晚的眼睛,有刻意表现出来的冷静,可林淮晚能清楚的看见,在冷静之下,是隐藏不住的警惕和恐惧。 还有鱼死网破的决绝。 生在皇家哪有单纯的人。 封墨宸知道,凭着他自己的是身体,是肯定到不了岭州的,倒不如死在这里,引起宗室对睿王的不满。就算不能将睿王拉下皇位,也能让他不好过。 林淮晚靠近,用只有两人能听到的音量说道:“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如果死在这里,就再也没有人能给你父亲平反了。” 封墨宸猛地抬头,一双眼睛震惊的看向林淮晚。 “我们走吧,不就是流放吗,我陪你,肯定让你到岭州。” 林淮晚在众目睽睽之下握住了封墨宸有些发抖的手,带着他,头也不回的往门外走。 封墨宸垂眸看着握住自己手腕的手,那是一双白皙娇软的手,带着些许凉意,手的主人本应该是富家千金,以后会是高门贵妇,一辈子无风无雨,可如今就是这双手,在风雨飘摇中撑住了残破的自己。 封墨宸心中一涩,像是有什么倒灌其中,让他鼻子和眼睛都是有些酸。 离开太子府的时候,封墨宸不受控制的回头看了一眼。 这是他生活了十五年的地方。 “父王,我一定会回来,给你平反。” 封墨宸眼神坚定。 太子府外,太子的一干亲眷都已经在了。 太子府的人口算是简单,除了已故的太子妃叶氏就是一个侧妃一个侍妾。 茹侧妃有一个女儿,名为封墨淑,十三岁的年纪。 还有一个生母已经去世了的封墨玄,七八岁的样子,缩在众人的身后,妄图降低存在感。 封墨宸和林淮晚出来后,站在最前面的衙役扫了众人一眼,确定人齐了,手一挥,众人便是磕磕绊绊的往前走。 贵人跌落云端被踩到泥里是无聊的百姓最喜欢看见的热闹,曾经的皇亲国戚他们惹都不敢惹,现在却是可以光明正大的讽刺。 “听说太子贪污,将青州赈灾款全都私吞了。” “真是畜生啊,青州水患,死了多少人啊。” “就是,这样的蛀虫就该杀。” “你看他儿子那病怏怏的样子,都是报应,呸!” “死有余辜!” “天理昭昭,报应不爽,新皇就应该将这些蛀虫全都杀了。” “新皇仁慈啊。” …… 围观百姓的话就像是一把刀,毫不留情的插入到了封墨宸的胸口。 他垂着头,紧紧的握着拳头,瘦弱的身体不自觉地颤抖。 林淮晚冷眼看着围观的众人,人群中,有几个男人骂的格外的卖力,一边骂,还不忘和旁边的人说新皇多么人善,多么适合当皇上。 生怕别人不知道这是谁的手笔。 林淮晚看着走在最前方的衙役,刚才这人给人群中的那几个人使了眼色。 这人是睿王的人。 这笔帐,林淮晚记下了。 感受着手中人的身体颤抖的更加厉害了,林淮晚突然松开了握住封墨宸的手。 封墨宸的身体一僵。 握着拳头的手更加用力,指甲都镶进了手掌里。 “不想听就不要听。” 少女清洌的嗓音传进封墨宸的耳朵里,下一瞬,那双带着凉意的手捂住了封墨宸的耳朵哦。 喧嚣声远去,封墨宸耳边只剩下自己的心跳声。 出城的一路,两人都是维持着这个姿势,直到那些围观的百姓散了,林淮晚才将手放了下来。 “多谢。”封墨宸的耳朵有些红,不知道是不是被捂的。 “有人在故意煽动百姓,多数人都是人云亦云,不必放在心上。”林淮晚心中叹气,看封墨宸的样子,她有些担心在这种环境下,他不会得抑郁症吧。 病好医,可心病就难医了。 封墨宸只是点头,过了半晌,他抬眼,郑重的看着林淮晚。 “我父王没有贪污,也没有篡位。” “我相信。” 林淮晚轻笑,虽然在原主的记忆中没有太子的身影,但是原主了解爷爷林太傅。 林太傅正直甚至有些顽固,这样的老人家,在众多的皇子中,坚定的站在了太子的身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