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漠吃了许多年的药。 这件事是他之前就和沈珠说过的,他不在乎以后有没有人能继承齐国的王位,不在乎有没有人能流着他和沈珠的血活下去。 他根本不在乎那些有的没得,一切东西,都比不上面前的沈珠。一切想法,也会跟着沈珠来安排。 所以出征路上,沈珠还年轻的时候,都不合适。 如今,如今勉强算是合适吧。 他看着沈珠的时候,眼神稍稍有些巡逻似的,或许等看清楚沈珠不愿意,就会老老实实的继续吃药。 不在乎。 不吃一劳永逸的药也只是因为沈珠要求,她不想要个残缺的沈漠,即便沈漠对此无所谓。 他揣度沈珠的想法,直到沈珠露出柔柔的笑来,挑眉好笑问道:“你愿意了?” 沈漠只是道:“我们已经回家,该处理的人处理过了,该料理的事情料理过了。我想做点什么,让你觉得...” “高兴?”沈珠搂住他,认真道:“我很高兴,沈漠,我很高兴,你知道吗,看着那些孩子,我会想有一天,我和你的孩子会成什么样子。” “一定会很好。” 沈珠哈哈笑起来,又揪着沈漠道:“你知道的...” 沈漠又忙补充道:“只是我们再对他们好,也不会高过彼此去。” 沈珠的回应是细细密密的亲吻,沈漠捉住她的动作,强迫人滚到床上去。被翻红浪,一夜方休。 沈珠有时候会想,在子嗣面前还如此跋扈娇横,不许沈漠偏心一点去,算不算可恨? 但她转念又想,这有什么可恨的?沈漠本来就应该事事件件都将她放在前面,无关于孩子,无关于谁。 又是晴好天了。 沈珠痛了一夜,哭的眼泪都花了,她揪住沈漠的手,揪的极用力,沈漠将她抱在怀里,听沈珠胡乱说什么。 我要死了。 沈漠,我要死了。 沈珠哭着,沈漠便抬起头来对紧张的产婆道:“没听到吗?杀了那孩子,救皇后。” 产婆牙关打颤,一旁的太医更是差点要昏过去,他们谁都不敢在此刻提出什么异议,就好如说,他们并没有拦住本不该在这里的皇帝。 血腥味冲鼻的很,但远没有他们在战场上那么浓烈,只沈漠还是受不了,感觉痛的何止是沈珠,还有心内四分五裂的他。 他顾不上那么多了,匆匆要人赶快动手,恰逢此刻,侍女端着汤药进来,一碗参汤喂下去,床上白如雪般的脸上眼睛睁开。 沈珠颤抖着,却好像恢复了点神智一样,抬起头来看沈漠,又哭着对沈漠道:“不...不可以...” 她哭着道:“我都生到这里了,不能死。” 哪有这么前功尽弃的?十个月了,就算是个摆件也看出了点感情了,怎么可能说不生就不生了? 那沈漠以后怎么办?难道她还要再生一个不成? 沈珠哭天喊地的,仿佛拿出来小时候生了病却偏偏要被灌药时候的不满来,大声嚷嚷,哭着,闹着,总归是要生的。 沈漠听她能中气十足的闹腾,而非如游丝般喘息,总算是理智回神,朝产婆点点头。 大齐的太子就是在这种情况下出生的。 他其实长得也不大,脑袋也算寻常孩子里面小的,更别说胎位极正,出来的时候满打满算也只是折腾了三四个时辰。 但偏偏他有位被皇帝养的极娇气的母亲,自从嫁给沈漠之后一点痛都吃不了。 沈珠无师自通,她不舒服,沈漠要百倍千倍的不舒服。 那一场生产,两个人都是心疲力竭。 沈珠昏睡过去,沈漠抱着孩子,只低头看了一眼,那孩子长得很像沈珠,真难得,明明是男儿身,一睁开眼,也是如沈珠一般泡了水的提子。 灵动,漂亮。 沈漠轻声道:“还真像。” 他让人将孩子抱了下去,下头早有查验好的奶妈来喂奶。至于名字或者其他的准备,也早就在沈珠生产之前准备好了。 沈漠还是守着沈珠,对于他来说,没有什么忌讳的。 他当年在齐国与那些人斗来斗去,不记得是谁了,临死前对他说,“谢云凛,你如何了得,你母亲还是死了,她一生下你就死了!” 女子产后,是最虚弱的时候,纵高贵如当年的嘉贵妃,皇帝碍于忌讳,不进她的产房,她被喂下毒药,命运垂危的时候。 是如何心情,在沈漠背上刺了那个安字呢? 沈漠不知道。 后来他问自己的父亲,“你真的爱嘉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