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珠不是第一天有这个想法了,她在金城,一开始还能等到沈漠回来,后来青年忙于战事,便鲜少回家。
而她却因为不能惹麻烦,连出门也很少,绣东西会烦,看小人书也会烦,偶尔看见两只小猫爬上她的椅子,回头要和沈漠说,后者也不在。
沈漠回来了之后,每次都要替他处理伤口,包扎,换药,他原本背上就有许多陈旧的伤痕,现在则越来越多了。
沈珠只觉得自己好像是一只无用又无趣的锦雀,沈漠在外头为她砍杀,她被困在笼子里头,什么忙帮不上,人也要受许多娇蛮的情绪影响。
沈珠握住沈漠的手,“阿吉,让我做点事情吧,我不想再这样没用下去,我会疯了的。”
沈漠转过头去,半响没说话,好一会,他又转回头来问沈珠道:“你是怎么看出来那女郎不是郎君的?”
沈珠被他问得一愣,好一会才支支吾吾道:“她不看我。”
沈珠自知美貌,天下郎君,就算是不爱她的,见到沈珠也会忍不住多看一眼,只因为这美貌。
可那日不小心在马东君面前帷帽落下,后者竟然只是低头捡帷帽,没抬头来看她,即便看到她了,也只是平和的眼神。
不是贪婪,不是谄媚,只是平静,甚至还有些怜悯。
沈珠轻声道:“东君说,她其实心里很可怜我这样的女子,没有办法选自己的相貌出身,要背负着这样的代价隐姓埋名的活着。”
沈珠将自己的身世说的很惨,马东君也信了。于是她又说,要不要随她一道去学堂,彼此有个照应。
沈漠道:“....你去学堂,难道不摘帷帽吗?到时候旁人的眼神,你自己也清楚。”
沈珠像小鸟一样,鼓起胸膛来,骄横道:“我可是郎君!郎君长得貌美些,是齐国那边来的风潮,谁能说什么?”
沈漠一时失语。
他不好将那些世俗的龌龊都一点点讲给沈珠听,又拿沈珠没有办法,只要他给不出一个合理的理由,沈珠肯定是不肯罢休的。
沈珠看沈漠将眉头并拢,像是在苦思冥想,于是伸出柔软的手,抚在他眉心来。
“不要烦恼。”沈珠道:“这次我是认真想过,不会有事的。”
沈珠说,马东君的母亲祖传一个秘术,可以将脸上稍稍动些手脚痕迹,虽然脸大差不差,但真的看不出来。
而且。
沈珠捏着自己的脸,朝沈漠抱怨道:“你没发现吗?我都晒黑了。”
“没黑,”沈漠的手背触及少女的脸颊,低声道:“还和以前一样好看。”
他是拗不过沈珠的,最后还是答应了要沈珠出去,但青年不忘与沈珠约法三章。
去学堂必须跟在马东君身边,不能自己到处乱跑。
不能和学堂里面的人说太多话,凑在一起扎堆玩乐,不事学业。
她的功课,沈漠会回来检查。
能出去已经是万幸,沈珠哪里还顾得上那么多,欢天喜地便答应了这些事情。
沈漠乘着兵歇,带她去买了笔墨纸砚,又按照马东君的书依样给沈珠也买了,最后则是亲自盯着人去学堂。
交了束脩,又同老夫子叮嘱一番,才依依不舍出了门去。
沈珠则没心没肺的站在门口送他。
她脸上被马东君不知道用了什么东西稍稍修饰了五官,眉挺而鼻高,眼窝有些深,勉强可以看起来有些男相了。
沈漠道:“下了学,就快些回来。”
沈珠点头,便像是出了笼的小鸟一样欢快的进去了。
沈家以前就给沈珠请过专门的女先生,只是那女学生为人十足古板,不是对沈珠说女则,就是说女训。
教起来四书五经,也含糊其词,并不怎么上心。
沈珠只能说看过《千字文》,还会读几本诗词,有时候能说出来,用得上。
现在进了正经的学堂,同马东君做了同席,跪在先生面前行礼,又听先生说话,诵文,解读,回答不上来问题还要挨板子。
没两日,沈珠就觉得不喜欢了。
因为她学得慢,那老先生以为是她不认真,便苛责些,经常提她起来回来问题,回答不上,便是一板子。
更讨厌的还有学堂一道读书的郎君,其中一个叫什么吕元白,听说是军中一位虎将的亲弟弟,嚣张跋扈,因为自己长得丑还嫉妒上沈珠了。
沈珠被打板子,他就带着人嘲笑,还口中讽刺道:“羞羞羞,这么大个男子汉动不动掉眼泪的。”
沈珠要瞪他,马东君按住她的手,轻声提醒道:“他哥哥比你哥哥官职高。”
少女咬牙切齿的想,比这个?要换了以前,在吴兴那里,她才是能用钱将人活活砸死的主,现在落毛的凤凰....
她想多了,也渐渐的有些察觉到自己以前多可恨,不过,嘛,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