漠北流民与南垂流民是两个概念上的。
漠北多去的是可用来成为军户的,毕竟漠北常年与西秦人交战,需要大量的青壮年劳动力,为此,不得不需要输入更多可用之人。
而南垂常年为瘴气所扰,平素里道路泥泞,很是难以生存。
是以来到这里的流民,大多数是犯了罪无可赦之罪,又撑不住远途跋涉的人。
总而言之,就是多是世家贵族出身,曾经也有身家。
这些人来了这里,难以生存是一回事,后来和当地人一起往来,多有冒犯又是另外一回事。
南陲多夷人,夷人说话,与中原人并不是那么通的,又因为世家贵族的习气与古朴自然的夷人不同,所以两边矛盾越来越多。
沈珠初涉其地,已然有所感觉,他们的马车由于宽阔,到了城内,多数夷人都以警觉的眼光去看她。
暗卫同她说,叫她小心,往年有夷人给世家贵族的流民下毒的。
沈珠听了不以为然。
她去市集买了一大兜子的糖果,专挑了一家夷人的店,又买了些寻常小孩子会喜欢的东西,大街上看见了路过的孩子碰到她,便低下头来笑着给人家一颗糖。
回去之后,暗卫又说:“你的钱袋子被偷了,我看见是那孩子做的。”
沈珠吃惊地低头摸袋子,又抬起头来问暗卫:“你去追人没有?”
暗卫摇头,他是负责管沈珠会不会出事的,又不是来管这个的。
沈珠松了一口气。
钱袋子里没装多少钱,她买东西也就是为了送给小孩子哄他们喜欢。
同戒心深的大人不好一开始便往来,就算挑小孩子先入手也没什么。
她回了客栈楼上,沈漠正扶着墙,一点点行动,他腰上的伤口牵动腿部,如今走起来还有些行动迟缓。
沈珠站在窗外,默默看着沈漠一点点摸索着行走。
直到沈漠跌倒了又站起来,少女手捏着虎口掐出印子来,也没有推门进去。
好一会,沈漠都爬起来站住了,沈珠才装作刚从外面回来的,擦擦脸上的雪,进屋来给自己倒热水要洗脸。
她的手又红又冰,沈漠颤着脚步,从沈珠手里拿过沾了热水的毛巾,小心翼翼地沿着手指一点一点擦拭,让手指升温。
沈珠笑着问:“我会不会长冻疮,就像你曾经长过的那种。”
沈漠没说话,只是擦的时候更用力了些,也更小心了些。
沈珠只觉得两手几乎要热得疼起来,他才小心翼翼地松开。沈漠低头又轻轻地舔舐沈珠的掌心,就好像能用唇舌融化上面的茧子似的。
沈珠被弄得手掌心忍不住地发痒,弯着眼睛笑起来:“好痒,放开我。”
真古怪,这痒意怎么就蔓延到心里去?
沈漠抬起头来看沈珠,声音暗哑,但又乖顺道:“好。”
沈珠和他说今日看好的宅子,虽然小了些,但和从前住着没什么区别,毕竟屋子大了也没人会清扫,至少沈珠肯定做不来。
她又提到去找元子隗提到的太医,虽然结果是一无所获,但也并不是让人沮丧的事情。
毕竟这里人太多了。
沈漠摇头道:“其实我觉得我快好了。”
每次沈漠说这种话,沈珠就抱臂冷笑,而后才又问道:“那你能拿得起剑了吗?能保护我了?”
沈漠说不出话来,他转身欲逞强地去拿剑,沈珠起身,还不用说什么,便看沈漠又转头回来,很可怜劲地看她。
沈漠和以前好像真的不一样了,要是换了以前,天塌下来,他也是要去拿剑的。
他向来不肯承认身上受伤,不肯承认有时候照顾不了沈珠。
但现在沈漠摊开手来,很可怜地看沈珠,沈珠就叹一口气,心里十足得意满足的上去给他换药。
事情就这样揭过去。
糊里糊涂地过着,要论什么主仆,倒是没有这种说法。沈珠收拾好了药,逼着沈漠上床休息,自己出门去到外头。
夜色还未深,她吃了些客栈的南垂美食,又招呼蹲在马车里头的暗卫一同来吃点。
外头的路人也没多少,客栈外门关了,跑堂的躲懒,已经在台子后面睡下,暗卫环顾左右,犹豫着坐在沈珠的旁边。
沈珠有时候好奇,这些暗卫平常是喝露水的吗?怎么都不会饿?也不会渴。
她不动声色地想要打探几句,暗卫抬头来,对沈珠道:“你还是想要成立情报司,专营情报?”
沈珠脸色一变,面无表情道:“你想太多了。”
暗卫道:“虽然你对我很好,但我还是要提醒你,私下豢养暗卫是造反的死罪。”
沈珠嗤笑一声,挑眉看他,意思是我犯下来的死罪还少吗?又或许说,沈珠又不是没被扣过造反的帽子。
暗卫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