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上到下,只管沈珠有的,都是郑云裳想要而尚未得到的。 确然来说,郑云裳只想要风光体面,要不然她也不会云英未嫁至今,以父亲的身份来说,总归是能有几个青年才俊愿意的。 那些人的身份也不会差了去,无论是高嫁还是低嫁,郑云裳都有数不清的机会。 但是她心比天高,从前自然是同齐国的三皇子有些往来,指望着他一朝成龙在天,也能庇护自己,做过皇妃的美梦,再醒过来,便百般不是滋味了。 有的时候,想想竟然不如已经死了的王琴婉,虽说只做过几年的太子妃,但那也是太子妃。 享受过无边无际的富贵荣华,有无数人都向她低头,跪下来老老实实喊一声殿下。 许多梦里,郑云裳自己成为了殿下,她忍住狂喜的念头,只含蓄笑着,要他们起身来,又像是逗猫狗般,赏赐些金银。 她身边的男人根本看不清相貌,不过,郑云裳也不在意,直到那天,她看见了沈漠。齐国的将军,攻下城池,一众望族得跟在他后面走。 高头马上,青年冷峻逼人,好似一尊煞神,偏偏又使人生出无限欲望,只待将百炼钢磨成绕指柔。 这样的人,似乎不会爱人,但爱起人来,又叫人艳羡到咬牙切切。 郑云裳垂下眸子来,心想有朝一日,总归是能像沈珠一样被皇帝欢喜的。 偏这时候沈珠开口道:“孤身边的人多,留多了也照应不来,不若这样,你姐妹二人,只留一个在宫中,另一个随侍在父母身边尽孝便是。” 郑云裳抬起头来,她妹妹郑云容也抬起头来,两姐妹倒是一个诧异摸样。 沈珠但笑不语,清楚自己可以坐山观虎斗了。 只不过一瞬的功夫,郑云裳开口道:“...妹妹一向知道妾的心思,能留在宫中,是妾的夙愿...” 她盈盈落下两滴眼泪来,一把攥住了一旁要说话的郑云容,又道:“妹妹一向至孝至纯,有劳妹妹日后代替我伺候父母亲了。” 她只余光里看一眼沈珠,偏这一眼几乎叫人目次欲裂,沈珠正坐在那案后,悠悠然饮着凉茶,还不忘拿着瓜子来吃。 好似她这里只是南曲班子唱戏搭台。 郑云裳一时脸都憋不住了颜色,但又想着自己的计划,总归是按住了。沈珠瞧她应当不会继续说话下去,目光又移到她那妹妹身上。 郑云容抬起头来,眼是亮晶晶的,虽然也有些愚笨的架势,但似乎没有她姐姐那班我见犹怜。 她推开郑云裳,跪在地上老老实实给沈珠磕头,又道自己的确不堪重用,今日进宫来,只求在娘娘面前留个眼。 沈珠眉头一挑。 还挺识趣的,方才那在内室说的话的难道是另个人不成?不是才羡慕又嫉妒过她的命格吗?现在只说留个眼。 沈珠笑吟吟的,反道:“好啊,你这对姐妹都着实有趣,我看还是不必回家去了,就当我向郑家强行割爱,要了你们留在宫中做女官。” 在眼皮底下是翻不起风浪来的,这一窝女官凑在一处,同上次的养蛊简直不能相提并论。 沈珠要用这些不堪用的人,给她堪用的那些女郎们开刀,总要试练之后,才能知道以后会如何吧? 郑家两个没能想到一并进宫来,都能过选,倒是郑夫人按耐不住,千恩万谢的。 沈珠让人送她回去,给了些金银赏赐,如同买断两个家生子一样。 这两人被安排去了尚服,先绣她几百套衣裳再说吧。 晚间来,沈漠先是又训斥一番沈珠身边的侍从,纵容着主子喝凉茶,用冰鉴时候不知道收敛。沈珠听了就当时他说给别人听的,全然不放在心上。 沈漠无奈,咳嗽两声,沈珠才着急起来,叫下人撤了冰鉴,又倒了热茶来给他喝。 沈漠道:“你自己也去倒了热茶来喝,上月的葵水来了,痛的人都站不起来,还贪凉。” 沈珠听了他的话,即便长大了,也眉目忍不住臊红起来,转过头去道:“谁要你管了。” 沈漠凑她耳边,只低声道:“那女郎不许我管,我下次便也不帮您揉着肚子,又哄着吃饭了。” 沈珠脸更是躁红,横了沈漠一眼,还好食不言寝不语,用完了晚膳,沈珠早就翻篇过去,笑吟吟谈起来如今宫内的各处女官。 王家自然不会再请托送人进来,栗柔倒是艰难开口,许她一个小姐妹入宫来。 如今虽然这些人不算皇帝的后宫嫔妃,但也有个十来个人了。沈漠早在白日已经听沈珠身边的耳目说过此事,闻言虽还是不满,但也只是咬牙按下。 毕竟沈珠如今正在兴头上,兴高采烈的,他也不好打断了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