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傻小子,咱们这又不是菜市场卖肉,啥好卖不好卖的,只要配型合适了,说不定过几天我就能帮你找到买主。” 听到有希望,罗青阳又提出了一个他最关心的问题。“徐哥,那你说说我这颗肾到底能卖多少钱?” “咱们这行有行规,价格都是有统一定价的,一颗肾,三万五!这边上了手术台,那边就把钱送到你手上。”徐哥掐灭了手上的烟蒂,一脸的公公道道。 “才三万五?我看新闻上面说买一颗肾都要好几十万呢。”罗青阳激动地站起了身子,这个价格与他心里的落差实在是差距太大。 “小伙子,你还是年轻啊。”徐哥站起了身来,把衣服一撩,露出了侧腰上一条歪歪扭扭触目惊心的伤疤。 “徐哥……你……你这是?”罗青阳看着那条像好似蜈蚣一样爬在腰上的伤疤,整个人有些眼晕,一屁股坐回了床上。 徐哥又点了根烟,一脸愁云惨雾的说道:“那是差不多七年前,我生意失败,欠下了一屁股的债。当时被债主逼得实在没有活路了,便动了卖肾这个脑筋。当初的我和你一样想的那么简单,就这一锤子买卖,想能卖个好价钱。结果被一伙南方人给骗了,肾被人割了,钱也他妈没拿到手。” “啊!连卖肾的人都骗,这伙人简直是吃人不吐骨头!”罗青阳义愤填膺的说着。 “那些骗子嘴上说的好听,其实全他妈都是哄人的。当初答应我说割一颗肾给我二十万,等我手术完麻药劲过去,在病床上醒过来的时候,身边一个人影都没有了,连他妈的一个钢镚都没给我留下!我真是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啊!” 徐哥绘声绘色的述说着自己悲惨的故事,他那狡黠的小眼睛一直在观察着罗青阳的表情,这套说词他早就已经熟练的倒背如流,十个小青年九个会被他说的六神无主。 现在的罗青阳瘫坐在床上哪还有什么主意了,梦想很丰满,现实却太骨感。他那一双原本明亮晶莹的眸子变得黯淡无光,不敢想象以后的路该怎么去走。 扫一眼罗青阳的样子,徐哥就知道这小子肯定已经心理动摇了,他又接着说道:“自从我干了这一行,才明白了里面的门道。人家想换一颗肾确实是得花几十万,可你想想啊,做手术的医生护士麻醉师都是义务奉献的?医院那些方方面面都不用打点啦?体健费、住院费、医疗费、伙食费、这费那费,哪一个不花钱能行?几十万全他妈贡献给医院了,落到咱们手里,能有个三万五已经是很不错的了,就这你看看还有多少人在这排队等着卖呢。” 罗青阳想了想确实是这么个道理,既然已经和老爸吵翻了,再让他低着头回去,他死也不肯,现在别管咋说,总算是有个落脚的地方,走一步算一步吧。 徐哥见罗青阳似乎已经妥协了,嘴角闪过一抹得意的笑容,他拍了拍罗青阳的肩膀,把他送出了卧室,吆喝了一声:“阿福,给新人安排个床铺,再给他拿床被子。我这还有点事要忙。” 桌子旁正在玩牌的一个小伙子应了一声:“好嘞,等我打完这一把哈。” 客厅里的空气依旧是那么浑浊不堪,罗青阳已经勉强能适应了。他唯唯诺诺来在了那个叫阿福的小伙子身边,这个小伙子看上去比自己也大不了几岁,一头染得黄黄绿绿的头发凌乱的像堆野草。 牌局结束,阿福气恼的把手里仅剩的一张牌扔在了桌上。“他妈的,一张小王给我卡住了没走掉。”他抬眼看了看文质彬彬的罗青阳,张口问道:“你够十八岁了吗?就出来卖肾?” 阿福的问题很直接,也很锐利。罗青阳抿了抿嘴,掏出了自己的身份证扔在了桌子上。 阿福瞧了瞧桌上的身份证,又是一个问题抛出:“罗青阳……你这才十八岁半啊,家里父母都不管你吗?” 罗青阳一字一句的从嘴里迸出:“我没有父母了。”一个整天醉醺醺蛮不讲理的清洁工父亲,一个从小就抛下他不管不问的母亲,有这样的父母还不如说没有。 听他这么一说,众人也就没有再追问什么。日子过的好好的,谁也不会闲的没事跑来出卖自己身上的器官。在这同一个屋子里的,其实都是些可怜人,都是生活上遇到过不去的坎了。 阿福把一张架子床的上铺收拾了收拾,其实就是在一块木头床板上面铺了张凉席,他又找了一条脏兮兮的被子扔了上去,嘴上说道:“你就睡我上铺吧,这里的条件你也能看到,别嫌被子有味哈,忍一忍就习惯了。” 罗青阳点了点头以示谢意,他走到窗边,想把窗户给拉开透一透气。谁知他手刚摸到窗户,身后就传来阿福的厉声呵斥:“你想干嘛?” 受到惊吓的罗青阳身体打了个哆嗦,喏喏的答道:“我……我就是想开窗户透透气。” “开窗户要等白天的时候,现在晚上风凉,吹感冒你就完蛋了。”阿福的谨慎小心不是没有道理的,他一五一十的解释道:“在这里要是感冒发烧得了病,全得靠自己硬熬过去,没人会为你的伤风感冒买单,感冒期间是没法做移植手术的,等于前面受过的罪全都白费了。” 听他这么一说,罗青阳才知道原来这里面规矩这么多,连忙点头道着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