愤怒的袁俅拔剑在手,冲着胡琼儿杀了过去。可人至半途便被拦了下来,鳞纹的长刀呼啸而过,金鸣声起,余音不绝中袁俅倒飞而回。 “陆横,你想干什么!” 袁俅大怒,稳住身形后反身再冲,这次陆横先一步杀到,鳞纹刀带着泰山压顶般的气势当头斩落,袁俅只能止步暂避。 两刀逼退袁俅,陆横并未再追,长刀斜指傲立原地,一双虎目杀意隐隐。 “杀人灭口吗?” “我...!” 袁俅这时也冷静了下来,方才事发突然失了方寸,此时回想起来,他顿时感觉有些不对了。 看看陆横,再看看愠怒的百劫道人,眼睛顺着在场的人捋了一圈,看到自己的下属们眼中敬意不再,有的只是狐疑和鄙视,他忽然明白了些什么。 再往细想,从陆横这些年来的忍气吞声,到百劫道人始终不肯明言的暧昧态度,再到李初一回太虚宫后轻而易举的便打听到了言午许的下落,甚至还进一步打探到了马修文和胡琼儿的下落,他的心嗖的冷了下来,旋即又被怨愤的怒火灼得滚烫一片。 “你们耍我!” “装疯卖傻!” 冷哼一声,陆横闪身逼上,丝毫不给他开口的时间。 袁俅被逼得节节败退,身上的刀口越来越多,可他的心却越来越清明。 这一刻,他想明白了很多事。 陆横也想肃清太虚宫,可是因为太虚宫祸乱刚平,他的大徒弟又出乎预料的成为了大衍安插进来的最大的一枚暗子,陆横的失察之职是板上钉钉的,如果这时候再痛下辣手肃清全宗,太虚宫很可能会生出大乱子。 弟子们离心事小,各峰的峰主和长老们若是生出离心,那麻烦可就大了。 所以陆横需要一把刀,一把合适且合理的刀,可是代替他毫无顾忌的铲除所有的隐患,坏人全部由刀来做,好人则由“忍气吞声”的陆横来当。 而这把刀,便是自己了。 自己的野心陆横全都知道,他知道自己是条喂不饱的狼崽子,对于强者自己会臣服追随,可一旦强者实施,那便要做好被自己反噬的准备。 陆横知道,但他毫不介意,曾经多少次聊起这件事时,陆横都直言不讳的说很庆幸有自己的存在,不但有能力,还有野心,可以时时刻刻的鞭策他不可松懈,否则顷刻间便会被取而代之。 一直以来,袁俅自己也很享受这种另类的关系。上下级之间有的像朋友,有的像敌人,但他认为最好的便是这种亦敌亦友的状态。你强我服你,你弱我吃你,追赶之间鞭策激励,这才是修士之间该有的正常关系。 什么提携扶持,那都是强者的同情和弱者的乞怜,袁俅向来是嗤之以鼻的。根只有自己扎牢才是最稳实的,傍在其他大树上扶摇直上,终有一天会落个树倒猢狲散的结局。 他和陆横之间一直用的都是阳谋,彼此的心有双方都心知肚明,他万万没想到向来直来直去的陆横会有一天阴谋算计他,而且如此拙劣的手段他直到今天才彻底醒悟过来。 这不是他蠢,也不是陆横的手段多高明,而是因为陆横的“贵人”实在太让人安心了。 百劫道人的存在抹杀了袁俅的所有顾虑,从大衍作乱时对陆横的诸多不满,到战后赏罚时对陆横的严厉斥责,陆横的失势是众所周知的。这种时候百劫道人代表三祖对他隐晦的表达出了看重之意,他又怎会多想其它呢? 即便开始有狐疑,可后来百劫道人的默许和放任让他的心渐渐安定了下来,同时也让他一点点摸清楚了百劫道人的底线。 伤及无辜的弟子不可,但剪除陆横的羽翼,百劫道人是不会多问一句的。 百劫道人的态度成功的迷惑了他,以至于他甚至连最简单的一个问题都没有思考过。如果三祖真的有意让他出任掌门,那为何不直接黜去陆横的掌门之职,宣布由他来接替呢? 骄傲的他认为这是考验,是三祖在考察自己的能力,顺带着给自己机会树立威信培植班底。 可现在想来根本不是,三个老滑头根本是在看戏,自己是把刀,他们自然希望自己闹得越凶越好。一把有分寸的刀会让太虚宫变得更干净,染完脏血后丢掉也不可惜。 可笑的是他自诩聪明却始终一叶障目,曾经对陆横的信任全都寄托在了百劫道人身上。 今天的事他本该早就看出来的,从百劫道人第一次出手就没能拦住李初一,到陆横的突然出现,再接着是叶之尘沐雪晴这些李初一的亲近之人接踵而至,直到最后老东西亲自破开封印取出了这么一段“真实”的记忆,他有那么多次机会看破谜团挽救局面,可他一直都没有,或者说没敢往这方面深想。 现在好了,真假参半的“铁证”让他有口难辩,末了还落了个“杀人灭口”的恶名,而且还是当着这么多默堂弟子的面,已经不需要李初一那个疯小子左右情绪了,他已经成了太虚宫的最奸最恶之人。 看着陆横正气凛然的挥刀砍来,袁俅忽然笑了。 太虚宫的掌门自始至终都未变过,就是陆横。 陆横没老,他还是那个让自己无可奈何的霸刀。 “来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