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绛雪所言与李鱼义父所教“正气第一”大是不同,又与李鱼多年体认有所偏差,自是难让李鱼立时接受。
但李鱼心中亦明白胡绛雪所言甚是有理,当即点头,恭敬说道:“谢师父教诲,徒儿将谨记心中。”
“听你腹中聒噪,且去西南方丙字客房休息一晚。桌上备有梅花糕、蔬果之类,尽可取用。至于你的衣服,疏影阁却是数百年没有男弟子,且待明日罢。”
李鱼依言来到丙字房中,见桌案上果然摆着诸多奇珍异果,不禁暗忖道:“修行之人虽有辟谷之术,但对于美味犹自眷恋。上官雁随身带有绿豆糕,师父备有梅花糕,所谓仙人,其实与凡人并无不同。”
第二天一早,李鱼睁开眼睛,却见桌案上摆着三套书生衣服,款式相同,只是尺寸有所差异,恰有一套与李鱼身形吻合。
李鱼心下不由感动:“师父必是连夜为我购买新衣,连尺寸也考虑到了,难为她细心如此。”
胡乱吃了两个红色小果,李鱼来到疏影阁前,恭恭敬敬鞠了一个躬:“师父,徒儿给你请安了。”
“师徒之间,哪来这等俗礼?下次不许你这般拘谨了。”胡绛雪今日却换了一条鹅黄色长裙,翩然落地,打量了一眼李鱼,点头道:“如此瞧着倒还顺眼。”
李鱼唯唯诺诺:“徒儿明白了。”胡绛雪年纪虽轻,但达者为师,李鱼心中全没有轻忽之心,当真是敬畏有加。
胡绛雪无奈一笑:“你仍是这般拘束。我师父对我说,最好还是收个女弟子。若是男弟子,要么惮于男女之防,要么困于长幼之序,总是没那么自在。我偏不信邪,却总算明白了我师父的苦心。”
李鱼只好道:“师父,我改,我尽量改。只是一时之间,实在不能掌握分寸。”
“罢了。本来我自身技艺不熟,不该如此早收徒的。但我师父也就是你师祖,十二年前因参加天人之念而消失无踪。天人之念神秘莫测,我必须先为疏影阁留下传人,然后才能放心找出天人之念的秘密。”
“十二年前?天人之念?”李鱼陡然一惊:“我义父亦是十二年前离开的,从此杳无音信,再不见回返。难道他也是去参加天人之念?到底什么是天人之念?”
胡绛雪叹息一声,道:“天人之念,十年一会。相传只要破解天人之谜,便可成为真正的天仙。但我师父之所以会参加天人之念,并非想要飞升成仙,而是怀疑其中蕴藏着极大的阴谋。对了,你义父叫什么名字?”
李鱼道:“章虚怀。师父,你是否听说过我义父?”
胡绛雪摇头道:“若你义父真是被天人之念邀请的绝顶高手,那章虚怀三字必是假名无疑了。霜月仙子说你身怀神秘护体之术,想必便是你义父传授了。”
李鱼露出一点迷惘:“我也不知道这名字是真名假名,他常年士打扮,举止潇洒,见识无双。但我与他辗转山水的那几年,却没有一个人认识他。对了,义父曾经赠我一颗灵火望月丹,能够起死回生,师父可识得这丹药吗?”
胡绛雪眸中异彩一闪而逝,道:“我对丹药之学并不熟悉,而且灵火望月丹有可能亦只是一个假名。若你义父真去了参加天人之念,我到时候会一并查问。至于你嘛,若不先学好神通,便想亲自查问亦是有心无力。”
李鱼点头道:“我知道,我义父也应该是不想我冒然行动,所以才没有和我说明一切。对了,十二年前,师祖离开时,师父是几岁呢?”
“我那时候十岁多一点,怎么了?”
李鱼忙道:“没,没什么。”心里却有些惊喜:“原来师父大我两岁,差点以为师父比我还要年轻呢。”
胡绛雪似是看透李鱼心事,却不点透,纤手一摆:“闲话少叙罢。你已是疏影阁传人,今日我便先传你神思诀。神思诀与仙林其他门派功体颇有不同,威力大小,并不依赖丹田修为多寡,而是以境界为第一。”
见李鱼聚精会神听讲,胡绛雪颇为满意,继续道:“譬如李太白才华横溢,写诗天下无双。但是他在黄鹤楼见到崔颢题诗,却也只能搁笔。眼前有景道不得,崔颢题诗在上头。崔颢的才力自然比不上李太白,而李太白之所以在黄鹤楼俯首低头,正是因为崔颢以境界胜过了他。”
李鱼连连点头,又听胡绛雪道:“神思诀便是催动丹田一点真气,但威力效果全在于个人对于境界的领悟。有境界,则自成高格,自有名句。若是境界到了,哪怕你只是筑基期,亦可匹敌渡劫高手。所以修行神思诀,最重要的并不是真气修行与积累,而是对诗词的领悟与拓新。
摘星楼的星月剑法,乃是模拟天象而变化;仙音宗的摄魂箫声,乃是模拟自然而生威。至于神思之道,乃是体悟诗词中的真情雅致,收纳天地,感慨古今。
所谓寂然凝虑,思接千载;悄焉动容,视通万里。只要境界高妙,思虑之间,便是万物都来我心中。
对了,若是境界不到,筑基期便只有筑基期的修为,修神期便只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