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睁睁见到超轶神君尸体滚落台阶,一众黑袍人皆是愣住。半晌之后,才见两名黑袍人抢出身去,将超轶神君躯体恭敬扶起。
许许多多紫袍人早已听到神君要死的消息,但真正见到神君死去,心头仍不免一片呆滞,竟有茫然无主之感。他们不得不将目光投向李鱼,端看这位新神君如何发令。
李鱼回过神来,吩咐道:“将超轶神君遗体好生安放,择吉日再行下葬。”
这是题中应有之意,众人齐声应诺,忽听得青衫客放声狂笑:“死得好,老东西今日才死,可见老天毕竟无眼!”
众人心头一凛,眼角余光偷瞥,只见青衫客脸上泪水纵横,一边拍掌,一边狂笑,青衫飘袂,飞影掠过人群。
死者为大,神君为尊,但青衫客于庄严大殿上放言辱骂,众人竟是漠无反应,只在神色眉宇间现出纷杂百态。独有空翠岛残存三名高手,脸现忧色,紧紧追随青衫客。
青衫客的背影转瞬已经不见,但青衫客的讥笑依稀回荡在玄极宫大殿,好像有幽灵在歌唱。
李鱼暗忖道:“这般收场,于青衫客而言,也许是最好结局,且由她去吧。”
他收束了心绪,朗声问道:“听闻神罚岛上有一罪山,罪山上有众多罪民在服刑,可有其事?”
独眼老婆婆回禀道:“正是。”
李鱼点了点头:“既如此,还请尊驾与几位黑袍人即刻领我往罪山一行。至于殿中紫袍人,先行散去吧。”
都说是新官上任三把火,但这位新神君既没有整饬规矩,树立威信;也没有施恩抚谕,笼络众人。
瞧眼前情形,新神君甚至连各位统领与各位客卿的名字都叫不出来,便急不可耐要往罪山一行。舍当务之急而求涓滴之末,新神君如此行事倒叫一众紫袍人莫名其妙莫测高深了。然而他们也只有腹诽狐疑,皆是唯唯而退。
李鱼这才得空快来走向上官雁等人隔着好几步就开口道:“诸位安然无恙,我总算能够放心了。这些日子害得诸位担忧李鱼既感且愧。”
李鱼这两句话发自肺腑,看似客套之语却因为真情流露叫人如沐春风,心头温暖。
薛逸峰抢先嚷道:“好哥哥,你因祸得福,不但成为神罚岛神君更恢复了绝世容貌当真可喜可贺。”
张羽调笑道:“这边厢两位仙子为你担惊受怕,那边厢你摇身一变贵为神君,本是忧乐悬隔,偏还要恭喜你成为神君。亏得你说出愧疚二字,总算是知冷知热的有情郎不枉两位仙子一番惦念。”
李鱼曾对上官雁与唐柔雨说出“此生不娶”的誓言,张羽是亲耳所闻。然而张羽此际话语却偏偏将李鱼与两女牵扯起来,不管是有心还是无意都是不合时宜的雷池之越。
以张羽的聪慧机敏,怎会说出这样不得体的话?
唐柔雨柳眉暗皱不由向张羽脸庞望去只见张羽眼上睫毛微微颤动眼中眸子却透出明亮光彩,叫唐柔雨又是暗皱眉头。
上官雁只微微一笑,并不说话。李鱼早已瞧见她那消瘦面容与婉转眼波,心中一叹复又一痛。
然而李鱼只能说道:“其中经过,稍后再叙。诸位可愿与我一同前往罪山?”
张羽等人正是被神秘的罪山吸引而来,自无二话,便与李鱼一起,跟随黑袍人走出这气氛压抑的玄极宫。
路途之中,李鱼询问独眼老婆婆、白眉老叟与众黑袍人姓名。
他除了听过彩衣女子“绝海神针薛大娘”的名头,对其他人都是一无所知,只能敷衍一二。但李鱼知道,这批人乃是神罚岛的核心角色。要不然超轶神君也不会逼着昭云与空惠禅师当众自杀了。
众人快步行了两盏茶时分,远远已见到一座纯由岩石组成的高山,远远已听见凄厉痛苦的哀嚎声。
独眼老婆婆“柳柳柳”解释道:“神君明鉴,罪山确是神罚岛的根基所在。数十年来,这座罪山开凿挖平,复又堆石成山,已不知来回几遍。”
李鱼心中一动,不由加快了步伐,到得罪山近前,放眼望去,漫山遍野都是衣衫褴褛、血痕遍布的人在挥着石头,在扛着簸箕。
这些罪民,有的是老人,有的是小孩,有的是男人,有的是女人,有的遍体鳞伤,有的残肢断腿,无一例外的是他们的眼神,枯败而苍白,没有一点活力。
哪怕他们的嘴里发出尖利的嚎叫,却让人感受不到一点活人的气息,而只以为是无边地狱中魂鬼的嘶吼。
而数十名手拿长鞭利剑的白袍人,趾高气扬,志得意满,因为代替神君行使罚罪之责而满面容光。在那些光芒中间,赫然是一头头永不会饱肚的豺狼虎豹,只好于践踏生命之上寻求满足。
但那些豺狼虎豹,一望见柳柳柳与一众黑袍人,霎时变作土鸡瓦狗,忙不迭望尘下拜,口称失迎之过。
黑袍人暮云怒斥道:“有眼无珠!还不向新神君行礼?”
李鱼挥了挥手,指着一名矮小童子,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