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宋建武四年,九月初二,河北,真定府。
“……自古帝王临御天下,皆中国居内以制夷狄,夷狄居外以奉中国,未闻以夷狄居中国而制天下也……”
端坐于大堂上,手里拿着一张《中华日报》,史天泽心里默默读着,眼神盯着报纸,心思却似乎游离天际。
中国居内以制夷狄,夷狄居外以奉中国!
宋军兵锋正盛,这一份浩气凛然的檄文,是要北伐了吧。
“……天运循环,中原气盛,驱逐胡虏,恢复中华,立纲陈纪,救济斯民……民稍安,食稍足,兵稍精,控弦执矢,目视我中原之民,久无所主,深用疚心……归我者永安于中华,背我者自窜于塞外……”
归我者永安于中华,背我者自窜于塞外……
好一份北伐檄文!好一个抑扬中华!好一个宋皇!
两年前,窝阔台南下伐金,汉中一场大战,蒙古西路大军灰飞烟灭。中路军与金国鏖战,同样是折损不少。一场国战下来,蒙古国元气大伤,以至于两年的时间里,蒙古铁骑并没有四处征讨,只能是蛰伏待机。
遣兵北逐胡虏,拯生民于涂炭,复汉官之威仪。
难道说,宋军北伐,是要恢复整个两河?
史天泽正在苦思,脚步声响起,史天泽一看,赶紧站起身来。
“娘,你怎么来了?“
史天泽扶母亲坐下,看了看小腹微微隆起的妻子,轻轻点了点头。
“娘子,你也坐。“
他戎马倥偬,攻打金朝后才安稳了几天,妻子才有了身孕。
“三郎,你是在为报纸上的事情发愁吧。“
史母让儿子坐下,和颜悦色问道。
“宋人占据了山东大部,驻军数万,转运粮草,恐怕不仅仅是为了攻打金国。两河本就是宋人故地。儿子总觉得,宋人来者不善。“
在母亲面前,史天泽毫不隐瞒,和盘托出。
“我失去了一个儿子,可不想再失去第二个了。保定府张柔的事情,可不能发生在我史家人的头上。“
史母面色平静,轻声一句,却是语重心长。
八年前,史天泽护送母亲北归。降将武仙叛乱,杀了史天泽的大哥史天倪。史天泽承兄职为河北西路兵马都元帅,后擢升为汉军万户。
至于保定府汉军万户张柔被暗杀,金人已经没有了那个实力和心气,大概率是宋人所为。
“娘,可是大汗对我不薄。况且,蒙古国元气还在,一旦再度南下,岂不是……岂不是……”
史天泽还有些犹豫。
“没有什么岂不是。窝阔台待你不错,但娘也为蒙古国失了一个儿子,我史家不欠他的。窝阔台要是有实力,早已经南下用兵了。非我族类,其心必异。宋人也是汉人,你也是汉人,同一血脉。你一贯审时度势,难道还不明白吗?”
史母虽然长居户内,但外界事门清。
“娘,宋军若是北伐,兵临城下,却该如何抉择?“
想起报纸上北伐的事情,史天泽心头一动。
“中华每到危难之时,总有圣人挺身而出。宋皇,或许就是那个圣人。史家一大家人,如何抉择,不用娘说了吧。“
史母说完,站了起来,和儿媳离开。
送走母亲,史天泽心事重重回了书房,在房中负手踱步,心神不定。
几个幕僚敲门进来,一起向史天泽行礼。
“王缙,你们几个怎么来了?“
史天泽终于坐了下来。
“将军,达鲁花赤忙哥撒儿让部下数万蒙古将士散布于州郡之间,砍伐桑树、毁坏庄稼,百姓深受其害,民怨沸腾。将军得想个对策啊!“
幕僚之首王缙首先开口。
“这件事我已经知道,并且禀报了大汗。相信用不了几天,哥撒儿部就会被调往漠北。让百姓再忍耐几天吧。“
提到这些蒙古骄兵悍将,史天泽也是头疼。
宋军北伐,哥撒儿带兵去了燕京城共击宋军,这一场大战结束后,应该会被调回草原了吧。
“将军,今年收成不好,百姓“羊羔息”的积欠已达两万多贯,百姓卖尽田产都偿还不完。还得想个办法。“
另一位幕僚王昌龄愁眉苦脸,继续言道。
“百姓穷得吃都吃不饱,怎么偿还?南下用兵的时候劫掠了一些,正好替百姓还了吧。“
史天泽主动承担百姓积欠,几个幕僚都是佩服,也是羡慕史家的阔绰。
“忒木台让我去燕京商议宋军北伐之事。你们怎么看?”
几个幕僚眼神一对,王缙拿出一份报纸,指着上面。
“将军,宋人北伐的消息,将军也看了吗?“
“看了,宋军要北伐,天下皆知。”
史天泽看着“三王”幕僚,眉头一皱。
“你们说,宋军北伐,是要攻打金国还是直奔两河?”
“将军,宋人如日中天,不管是攻打金国,还是直奔两河,将军都不可不为将来打算呀!”
王缙语重心长,首先说了出来。
“将军,两河也是大宋故地。即便是宋人先恢复了河南之地,也一定会继续北上。真定府好不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