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万开国时,吸取前朝教训,不分封皇族,以免后世子孙祸起萧墙,同室操戈。 但庞大的宗室,又不能不管,于是杨万听从太上皇杨青建议,于杨家祖地杨家村建城,号为启圣城。 凡是非当朝皇帝的三代嫡系,其余宗室一律移居启圣城,看管杨家祖庙,侍奉启圣皇帝之灵。 皇族内部一直有传闻,启圣皇帝是真正的祖神,死后一直在庇佑杨家一族。 虽然自杨万之后,再也没有哪个后代得到指引,但有太祖留下的皇考祖训在,后辈子孙依旧保持着对启圣皇帝的尊奉。 居于城内者,根据爵位享受一应宗室待遇,爵位不可世袭,代代递减,直至最后一代为奉国中尉。 奉国中尉是所有宗室都能有的基础爵位,只要你一直居于启圣城内,就可以凭此领取基本的生活保障。 不过近年来,由于宗室数量的过于庞大,供养压力剧增,朝廷也放开了口子。 达到奉国中尉一级的宗室,可以选择放弃爵位俸禄,去城外自力更生。 朝廷的政策出发点都挺好,试图让基数最庞大的奉国中尉,走出去,减轻财政压力。 然而二百七十年的无条件供养,早已把启圣城内的宗室们养废,把他们称作为一群蠹虫不为过。 朝廷新政下来后,的确掀起过一阵热潮,大批不满现状的奉国中尉,走出启圣城这个舒适圈,外出闯荡。 结果不足半年,很多人就灰头土脸的跑了回来,每天都堵在城门口,讨要说法,试图重新回到城内。 杨宇祖上的血脉谱系和当今皇帝相距甚远,到他太爷爷那辈时就已经是奉国中尉,所以在启圣城的地位自然是最低的那一批。 他家的位置便是处于外城,并且是靠近城门的一個民坊内,这里居住的大多是为宗室服务的普通百姓。 周柏看了一眼家中的陈设,除了吃饭的桌椅,再无它物,心知肉身家庭的资源是不用考虑了。 走出内屋,外面正是清晨,小院内一个穿着发白长衫的中年男人,神色忧愁落寞,正靠在水井边叼着一根烟斗。 “爹,娘又去王大娘家帮着浣洗了?”周柏走过去,一边对着中年男人问道,一边熟练的从身上掏出几片碎烟叶,然后塞入油光锃亮的烟斗中。 男人正是杨宇的落魄老爹杨庆,他也是奉国中尉,一辈子执拗于宗室身份,成天陷于改变和不想改变的矛盾中。 “嗯,王婆接了一批内城贵人们的衣物,需要你娘帮忙。都叫她别去别去,洗坏一件哪赔得起,宗室之妻跟着那些黔首讨生计,成何体统……” “爹,我也要去找活了,不然你旱烟都抽不起。” 杨庆还想吐槽妻子,结果周柏一句话堵住他的嘴巴,讷讷不语,脸上满是尴尬。 最后在周柏推开院门,将要跨出去时,仿佛想起了妻儿对他的不敬,又仿佛是说出他的无奈。 “好死不如赖活着,你看那些成天求变的宗室,几个得了好,我们在城里好歹有份米粮。” 周柏脚步顿了顿,却没有回头理会,依旧大步不停。 原来前身杨宇是思变派,他不想一辈子被锁在启圣城,想出去闯荡,只是他爹杨庆不同意,故未成行。 当然他自己也不是太过坚定,前辈们的遭遇,有些浇灭心中的热火。 走出祖传小院,外面就是街道,因为地处外城边缘,往来多是底层百姓。 他们面色红润,脸上少有愁苦常有满足,交谈买卖之间就可听出,启圣城的黔首平民其实并没有为生计发愁。 就算只是为城内的宗室们做工为仆,也能保证衣食无忧,故而满是烟火气,喧嚣热闹。 而杨宇所知的外界情况是何模样,战争不断,地方政权分裂,武夫横行四方,社会动荡不安。 朝廷一边竭尽全力对抗蛮人铁骑,一边要对内镇压叛乱,各种苛捐杂税连绵不休,榨干人们的每一分油水。 底层百姓生活无着落,遭受着无尽的痛苦和苦难,贫富悬殊、饥荒瘟疫、强盗横行。 启圣城与外面相比,说一句世外桃源不为过。 “让我进去,我是宗室,我要回启圣城!” “外面根本没活路,我要做回奉国中尉……” “太祖爷,启圣爷,你们看见了吗,朝廷不给杨家子孙活路啊……” 这不,压过红尘喧嚣的声音,马上就从城门处传来。 周柏看过去,只见一群穿着杨庆同款“体面”长衫的宗室,正在城门口和值守兵卒吵闹。 矛盾很简单,一方要进来,一方不许进来。 这些人就是落魄老爹杨庆口中,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