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真是淘气,小腚上像是长了针尖儿似的,坐一会儿朝左边欠一下,再坐一会儿又往右边儿欠一下儿,就好像他坐的不是椅子,倒是口热锅。
“回去吧。”廿廿看了一会子便回身走向门外去。
星桂小心地陪着笑,轻声道,“三阿哥终究还小,这又刚叫开蒙,自然还不到定性的时候儿。所幸,距离三阿哥正式进学,还有好几年呢。这几年当中,有的是时间叫三阿哥定性。等定性就好了。”
廿廿轻轻叹口气,“的确是这回事。他年纪小,又是皇上身边儿唯一的小皇子,自是所有人都捧着他,顺着他。”
“如今是他自己跟前的谙达、妈妈们哄着他,倒也罢了。只是我就担心来日等他正式进了上书房,所有的师傅、谙达们再哄着他,那就不好了。”
星桂点点头,却依旧笑着道,“等到时候儿,主子只管央着皇上,寻一个最严厉的师傅和谙达去就是了。”
廿廿这才神色松快下来,“你说得对。到时候儿他要是不听话,就叫师傅和谙达们罚他就是了!”
正往回走着,四喜忽然一脸贼兮兮的笑,迎了上来。
“回主子,奴才给主子道喜了!”
廿廿都忍不住无奈地笑,“你是这会子才想起来道喜呀?可晚了。没的赏。”
四喜嘿嘿地干笑,“今儿是主子的千秋令节,奴才要是为了这个给主子道喜,那自该是早早儿就行礼的,自不敢等到这会子才说。”
“奴才之所以这会子又道喜,那自然是另一宗喜事儿。”
廿廿无奈,“那你赶紧说。这一宗若说好了,我自会赏你。”
四喜又是嘿嘿地笑,“奴才可不敢接主子的赏。奴才啊,只要看见主子乐了,那就是奴才最大的恩赏了。”
廿廿哼了一声,“嘴甜。这是要讨灶糖当赏呢吧?”
四喜一张脸笑得跟花儿似的,不敢再造次,麻溜儿地说,“方才宫里传回来消息,奴才这才知晓皇上今儿天不亮就奉着太上皇回宫,是干嘛去了!”
廿廿挑眉,“必定是皇上要奉着太上皇升座太和殿,召见今年升转的文武官员啊。”
“还真不是。”四喜乐得更开,“主子怕是也猜不到吧?今儿,是特地挑了今儿这个日子,皇上和太上皇是回宫去阅视乾清宫、交泰殿工程去了!”
“方才太上皇的敕旨方从宫里传回来,太上皇敕旨中说‘规模宏整,悉复旧观,朕心深为嘉悦’……主子,乾清宫、交泰殿这是大功告成了!而皇上和太上皇,偏偏选了今日回宫亲自阅看!”
“今日为此重建大功,皇上和太上皇亲行祀神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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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罢,廿廿心中也是轰然的一声。
乾清宫和交泰殿是去年十月里烧毁的,到今日还要差半月才满一周年,可是却竟然已经建成了!
相比于康熙年间,重见太和殿耗费了长长的十八年,乾清宫、交泰殿的建成速度堪称神速了!
“太好了,太好了……”这一年来廿廿所有的担心,全都在这一刻尽数卸去。廿廿眼中已经忍不住含了欢喜的泪花儿。
星桂也是抱住廿廿,“主子,以奴才的眼界,奴才看不见江山、看不见朝堂,奴才只能看见主子……此事曾经叫主子背了那么大的冤屈去,今日皇上和太上皇特地挑在主子的千秋令节这一天,前去向上天、向天下万民宣告乾清宫、交泰殿重建功成,岂不是为了给主子正名呢!”
廿廿含笑道,“毕竟是去年十月里出的事,故此皇上和太上皇才同样选在十月里……”
星桂笑道,“十月里这么多日子呢,怎偏偏选在十月初十?主子可别推辞啦!”
廿廿这一刻双眼轻阖,默然而笑,心中祝祷:“若生辰之日许愿最灵,便请上苍允准:护佑我大清江山,护佑太上皇和皇上……”
星桂抹了一把眼睛,赶紧道,“奴才说今儿皇上和太上皇怎么都仿佛忘了主子的千秋似的?原来二位主子竟是故意的,就是想给主子这样一个意外之喜!”
四喜也红了眼圈儿,“可不是嘛。这样一份儿大礼,哪儿是寻常的礼能比得了的?皇上和太上皇的心意,当真与天地同重。”
廿廿还含着泪花儿呢,便“扑哧儿”一声笑出来,“好啦,我心里早解开了,亏你们两个这般与我解说。”
当日午后,这个消息便也已经传遍了整个圆明园。
虽说廿廿早发下内旨去,今日免了后宫行礼。可是到了晚上,諴妃还是率领众人,准时来请安了。
諴妃等人自是都将乾清宫、交泰殿告成,皇上和太上皇赶在今日行祀神礼的事儿,与廿廿的千秋生辰并提。
廿廿自是欢喜,拿出自己珍藏的绸缎、茶叶、文房等物,分赏各人,以示谢意。
众人接了都是欢欢喜喜,唯有莹嫔脸上是都懒得遮掩的勉强。
“妾身谢过皇贵妃娘娘了。”短短一句,便慵懒起身,还不等廿廿说话,就已经回座,自己重又坐下了。
廿廿目光轻转,刚落在莹嫔那,倒听得“哎呀”一声。
随着,一阵纸张碎裂之声。
廿廿与众人都循声望去,竟是春贵人的脚边摊着一大片散了的茶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