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味完全让他清醒,他低头看肩膀,修长的脖颈被勾勒出柱状阴影。
草药已干了,暂时没感觉到伤口传来的痛意,不过这衣领倒是很不听话,无法服帖,陈郁南一边走一边再次理着摆来摆去的衣领,才发现这领子是被划破了,所以才那么不听话。
这时他正推开门要走出去,前额磕到门框时,眼前夜色携着月光晃了个圈。
坐在院子里的女子们纷纷掩唇,她们脸上的笑意像阵阵轻柔的风。
陈郁南随便揉了下额头,他没看见伍榴月的身影,走到女子们中间后,有人冲他挥手,让他坐在空的板凳上,他坐下后,又有人冲他摆弄手指,好像是让他看天空。
他抬头看,冰冷的空气拂在耳边,遥远的静谧感。
星空很美,陈郁南确实很少抬头看天空,在黑袍军队里待了两年,每日每夜都在训练,整日里打打杀杀,没想到有一日能拥有如此安宁的时候。
“开饭了。”有女子说话。
“今日没捞到鱼。”伍榴月的语气有些愧疚。
陈郁南回神望过去,看见伍榴月一席素衣站在夜色之中,她手里捧着一个很大的碗,大到她的两只手都拢不下,漆黑的发丝随意挽着,有根不听话的发飘过她的鼻尖,然后她眸光一躁,冲着陈郁南说,“过来拿你的碗啊。”
陈郁南起身,走到她面前,接过了热气腾腾的饭碗。
“我们晚上喜欢在外边吃。”那个温柔女子经过陈郁南身边,对他说,“不过也就是随便吃点。”
陈郁南看她一眼,她便走了。
坐回板凳后,有人给他递来筷子,他抬眼,是年长女子,也就是哑女庵的庵主,庵主说,“如果不合你胃口,你便说。”
“有的吃就不错了。”伍榴月的声音在陈郁南背后响起。
陈郁南接过筷子扭头,看见伍榴月嫌弃地移开了目光,她手里的碗巴掌大小,陈郁南笑了声,伍榴月听见了,但懒得瞪了。
过了片刻,陈郁南默默换成了左手拿筷子,因为他的右肩受伤,连着右手一动就疼,也没必要为了面子用右手。
只不过菜叶刚挑起来就重新掉到碗里了。
温柔女子打趣道,“榴月,不如你来帮帮他。”
伍榴月正安静吃饭呢,忽然被叫,她皱眉看向陈郁南的背影,看见陈郁南在用左手吃饭,又随意往陈郁南脚边一看,见什么都没有,便说,“用不着。”
陈郁南直了直脊背,很快就用左手熟练地把饭给吃完了。
夜晚,陈郁南被安置在伍榴月的小屋子里睡,伍榴月对此并没异议,陈郁南为此很惊讶。
门关了后,屋子里黑漆漆的,他听见坐在床边的伍榴月重重做了个深呼吸,“她们都是好女子,良家女子,你应该睡我屋里。”
这话好像是在劝说她自己,陈郁南说,“如果你不愿意,我就出去。”
“柴房里也没有位置了,你出去就被冻死。”伍榴月愤愤然上床,拉过被子躺下来,想到这哑女庵里的女子个个都单纯时她叹了口气。
“你如此不愿意,为什么还要同意?”陈郁南调侃她,彼时他已经坐到地上被铺好的被子上。
“因为她们还信任男人,想报答男人。”伍榴月困了,闭上眼低声说,“但她们不知道,男人是最不值得信任的东西。”
陈郁南在黑暗中默了片刻,直到他听见伍榴月平稳的呼吸声后,有些不屑又有些无可奈何地笑了下,他躺下,望着窗子,清浅月光照耀了进来。
熟睡的伍榴月不知道的是,这哑女庵里的女人们已经对陈郁南做了审视。
第二日伍榴月醒来,嗓子痒她便咳,咳了半天才想起屋子里还有个男的,她俯身往地上看,被褥整整齐齐叠放在椅子上。
“榴月。”庵主敲门进了屋。
“他终于走了。”伍榴月下床。
庵主看着她说,“那男子不是个普通人物,他身上的衣衫都昂贵,想必是春凉国里的一个富家公子,你若是跟了他,以后怕是不愁了。”
伍榴月震惊了,瞪着双眼看庵主,无语到口齿都不利索了,“我是打算先留在哑女庵的。”
庵主落寞垂眼,轻轻摇了摇头,“你不属于这儿。”
伍榴月哑口无言之时,门外起了动静,有脚步声,有风浪之声,又好像有女子们窃窃私语的笑声。
伍榴月随着庵主走出屋来,和煦暖阳之下,陈郁南漆黑的身影慢慢显现,他背着左手,右胳膊整个被灌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