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着凤床上的人,冀北桓沉默良久。
“她既然对霖花过敏,为何还要用在自己身上。难道把持朝政对她来说就那样重要?宁愿舍弃自己的康健,也要让朕中毒!”
冀北桓像是在问昏迷的孟太后,又像是在问自己。
离若舟默默地将瓶中的药丸倒出来,用水喂孟太后服下。
冀安歌在一旁照顾,眼眶泛红。
“我自从来了金都,都说金都很危险,太后的人会对我动手。这么久了,以前在澜院也好,后来在篱院也罢,太后的人好像一次都没来过。”
离若舟不知是有心还是无意,一边喂药一边道。
冀安歌抬头看向离若舟,双唇动了动,但什么都没说。
“陛下之前的嗜睡之症,比我想象的要轻。只吃了两个疗程的药,就止住了。”离若舟探着孟太后的脉,只这一句之后,再无多言。
殿内陷入长久的沉默,冀北桓就立在距离凤床五步远的地方,也不靠近。
“桓儿……”昏迷中的孟太后忽然开口,轻轻唤了声。
冀安歌一把握住孟太后的手,面色又惊又喜。“皇兄,母后在叫你!”
冀北桓似乎也听到了,不过他呆在原地没有动弹。
桓儿。
在冀北桓的记忆里,他有很多年没有听到孟太后这样唤他了。
自从他登基的那日,孟太后就称他为‘皇帝’或是‘陛下’。那不是母亲对儿子的称呼,只是太后对皇帝的称呼。
原本守在一旁的周嬷嬷缓缓起身,退到一旁。
“桓儿……”孟太后又叫了声,却依然未睁开眼,更像是睡梦中的呓语。
冀安歌一脸希冀地望着冀北垣,示意他上前。
啪嗒一声,已经退到数步远的周嬷嬷忽然碰到了木柜上的一个盒子。
众人循声望去,周嬷嬷扑通一声跪下,面色惊恐。
“惊扰了陛下公主,奴婢罪该万死!”说着,周嬷嬷就手忙脚乱地收拾散落在地上的东西。
冀北桓走过去,“慢着!”
他看清楚了地上的东西,那些小物件他很是熟悉,都是自己小时候玩的小玩意儿。
那个小竹蜻蜓,是他五岁时缠着母后给他编的。
那个小拨浪鼓,是母后让人偷偷从宫外带进来的。只因父皇说,皇子不能玩宫外的物件,母后便让人悄悄行事。
还有那双鞋子,是他十岁生辰时母后送的。虽然母后一直未说,鞋子是她自己亲手所制,但冀北桓每次到母后殿中,都见她在缝鞋。
还有那件银手镯,甚至是他习字用的第一支笔……
原本冀北桓以为,这些东西早就不见了。没想到,竟在这里。
那个箱子很大,有两尺长。
冀北桓以往来万寿宫,箱子就放在木柜上。只是那个时候,他以为是孟太后的首饰,便从未注意过。
后来,母子二人嫌隙越来越大,他除了依礼在外殿请安,极少入孟太后的寝殿。
再后来,冀北桓甚至连礼制都不愿循,他们母子见面的次数越发少,只是在暗中互相派人盯着。
细细想来,这箱子放在这个位置,少说也有七八年的功夫了。
他将那只竹蜻蜓捡起来,拿在手里。
见冀北桓转身,周嬷嬷这才轻手轻脚地收东西。
“我给太后开些药,按量服用。”离若舟确认了孟太后以往的情况,便能对症下药了。
“离大夫,母后她……”冀安歌忙问。
“好生休养就是了。”
听到这话,冀安歌陡然松了口气。一旁的冀北桓面色微动,却也什么都没说。
一番嘱咐后,离若舟离开了万寿宫。
苏子行不便进殿,便只在门口等。见离若舟出来,他也长舒一口气。
“子行。”冀北桓叫住了准备离开的苏子行,“留一会儿,我有事同你商议,让人先把离大夫送回去。”
苏子行看了眼离若舟,又看向面色很不好的冀北桓。
“我自己先回,你们谈吧。”
离若舟给了苏子行一个脸色,示意他无需担心。
众人陆续出了万寿宫。
殿内,周嬷嬷走到凤床前,按照离若舟的嘱咐,用干净的湿帕子轻轻在孟太后口鼻处晃着。
“奴婢实在看不下去了。有些事,得让陛下知道。太后醒来,要打要罚,奴婢也认了。”周嬷嬷轻声叹着。
离若舟回了篱院,整整一天,苏子行都未回来。
“姑娘,可能司命大人在督察司呢。”茯苓见离若舟总往大门口走,便道。
“谁说我在等他了,我只是瞎……溜达。”离若舟双手抱胸,看上去一副无所事事的样子。
一直到傍晚,念书的小丸子下学回来,正在筹备铺子开张的云屏也回来了。
大家同桌吃了饭,便准备回房休息。
难得今日没什么事,离若舟便送小丸子回房。
她将小布丁抱起来,放到他的小床上时,觉得有些不对劲。
“你今天怎么这么重?晚饭吃了多少?”
离若舟怕他吃撑了,便要掀开他的衣裳,准备看看他的小肚子。